一個人精神力的強大,不來源他內心的自信,而來源內心的痛苦,只有痛苦的根源才能讓一個人擁有鋼鐵般的意志。
跌跌撞撞,連黎真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了家中。
痛苦,痛苦,痛苦。
他抱著頭在地上蜷縮著身體。
那些記憶,那些黎真不願回想的記憶再無束縛,在他腦海中橫衝直撞。
黎真,從未真正擁有強大的意志。
在鐵之國那片冰原下的改造,並不是消除了他的感情,一次又一次說過,那只是抑制了高漲的情緒。那麼被抑制的感情去了哪裡?那就像將一隻小魔物壓在木桶裡,一次又一次的用蓋子將逐漸長大的它壓下去,抑制的感情並沒有消失,只是一直積鬱在那裡,直至有一天再也無法束縛,讓黎真一次性的面對那些感情。
那是恐懼、是慾望、是喜悅、是悲傷、是怠惰、是憤怒、是嫉妒,是生存一切種種的感情波動。
黎真作為一個普通人,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凡骨,能夠在戰亂的忍界生存下來全都拜抑制了感情所賜,令他一直能夠冷靜的面對一切狀況,像機器一般,像冰塊一般。
換句話說,黎真一直沒有面對過那些感情,即使轉生之後受幼兒大腦不成熟導致記憶不全,他也本能的拒絕回憶起這部分內容。
那些,絕望的記憶。
那些被黎真殺掉的人,那些戰鬥的傷痕,那些骯髒的社會黑暗面。
回想一下吧,即使經歷瞭如此之多的變故,傷痕累累的苟延殘喘,黎真是否一直都沒有本質上的改變?
既沒有憤世嫉俗依仗手中的力量去為所欲為,也沒有因此得到成長擁有成熟責任感去改變什麼,他一直都是原來的樣子,彷彿歲月只帶給了他心理上的老氣橫秋,其精神核心仍然是那個害怕受傷只想得過且過的阿宅。
這是可能實現的事情嗎?
房間內的黎真感覺像是有一根針管刺入了他的大腦,將冰冷刺骨的藥劑注入其中一般,令他陷入了無比的難受與刺痛之中,他一隻手掀翻了房間內僅有的傢俱,那張床撞破了窗門飛到了院外。
沒有人能夠經歷這麼多的事情沒有絲毫的改變,更不用說黎真這樣普通人了,那麼一個普通人在殺了那麼多人,遭遇了那麼多事情後,會有什麼樣的變化?
“哈啊……哈啊……”
黎真雙手撐在地板上,汗如雨下。
為什麼我會遇到這種事情,為什麼我非要和人拼個你死我活才行,為什麼我一定要吃腐肉,扒死人的衣服才能存活下來……為什麼你們可以無憂無慮的成長,為什麼你們在笑,為什麼你們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獲得力量,我……我……我……)
倘若一個人一直以來都生活在和平的環境,身邊一直都有親朋好友的幫助與引導,那麼恢復這樣美好的記憶對他們的改變也一定是積極友善的。而另一方面,黎真的遭遇……
烏雲遮月,令原本昏暗的房間再無一絲光亮。
時間流逝,彷彿一瞬間,又彷彿十幾年那樣漫長讓黎真真正面對那些喜怒哀樂。
窗臺上那盆鹿丸送給黎真的萬年青被破口的風颳落,啪的一聲摔碎在地上。
黎真,睜開了一雙漆黑的眸子。
“我回來了……”
玄關那裡有疲憊的聲音響起,穿著粉色旗袍的天天伸手脫下鞋子,一雙白嫩赤足踩在地板上。
木葉遭劫難後百廢待興,忍者群體的死傷令任務集會所堆積了大量的任務無人處理,雖然特殊時期木葉已經暫時不再接新委託了,可此前已經接取的委託則需要儘快完成,否則就是砸了木葉的招牌。那可不是隻解決堆積了幾天的任務委託量就可以,最遠的委託訂單已經預約到了三個月後……
阿凱老師作為上忍之中的佼佼者,自然被委任了重要的任務緊急去處理,於是就拉著寧次和天天不斷完成委託,小李還在住院,原本他的工作量自然就落在了另外兩名隊友身上。
可天天如此疲憊的原因不光如此,自家那個吃白飯的,失蹤了。
木葉毀滅行動後出現了許多犧牲者與失蹤者,天天雖然想象不到擁有黎真那種實力會遭遇什麼不測,可事實就是他失蹤了一個星期,最後的目擊情報還是從佐助那裡得到的,於是天天在每次任務結束後都不得停歇的去打聽那個吃白飯的下落。
朝夕相處的一個大活人消失了,當然會擔心了,不知道他究竟跑到哪裡去了。
當天天開燈後看到地板上的髒腳印,比起生氣令天天臉上浮現一絲喜色。
“黎真,是你回來了嗎?”
她輕快的步伐走向黎真的房間,那邊的門也開啟了,有人晃晃悠悠的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