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吃人的房間
眾人聽到心驚之處,皆是悚然動容,看來讓石碑困住的東西,實際上正是這個無底洞,考古隊所感受到的時間,只是它無數次重複看到石碑死掉的過程之一。
羅大舌頭急著對司馬灰說道:“等死的滋味可不好受,得想法子先找路逃出去。”
司馬灰按住羅大舌頭說:“別急著走,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又能往哪逃?”他問“二學生”,這個被困在地底的東西,其存在的時間,遠比古代拜蛇人的歷史要久,而今拜蛇人已消亡了上千年,它居然還活著,只不過讓石碑困住了,所以深陷在無限次死而複生的迴圈中掙脫不出,可就算這東西當真存在,它為什麼能看懂石碑上的秘密?
“二學生”說反正無路可逃了,不如就把我知道的事全部告訴你們,不過是否有機會說完沒辦法保證了,“綠色墳墓”與困在洞裡的東西實為一體,“綠色墳墓”是它在洞外的名字,洞內的這個東西從古已來沒有名稱,近年來才有人將它命名為“熵”,如果說眾多“房間”構成的組織是把傘,“綠色墳墓”是握著傘的手,那麼“熵”則是“綠色墳墓”的身體。
“熵”形成的原因,大概是拜蛇人扔在洞中的大量古屍,還有無數死去的陰魂,都被洞中一個無知無識的原古之物吞併,漸漸聚合為一,所以它識得“拜蛇人石碑”,而隨著“遺骸”浮出地下的“綠色墳墓”,卻在陰山古島中被磁山抹去了記憶,因此無法解讀出碑文,對古代拜蛇人的存在也是毫不知情,經過組織許多年的探尋,逐步發現到拜蛇古國的秘密,可是所知仍然非常有限,直到它跟著考古隊重回浮在北緯30度地下水體中的磁山島嶼,才記起了種種前事。
“二學生”又斷斷續續說出不少情況,但有很多地方司馬灰等人都聽不明白。
勝香鄰細心揣摩其意,附耳對司馬灰說道,按照“二學生”的描述,任何人吃過“綠色墳墓”的肉,都會變成受它控制的“房間”,甚至連組織的首腦本身也是一個房間,而“綠色墳墓”就像一部躲在這個房間裡的幽靈電臺,具備很強的生物電場,如果脫離房間,則會變成一個幽體,相當於從房間那部電臺裡發出的一段訊號,強烈到可以讓附近的人直觀感受到它的存在,範圍至少在幾十米以內,但是這個幽體沒有任何行動能力,只能透過“房間”周圍的人去達成目的,房間可以衍生出許多,“綠色墳墓”卻只有一個,它可以躲在不同的房間裡,另外“綠色墳墓”與房間裡的死人肉,都是透過生物電場存在,所以不管是否躲在房間之內,它和房間都無法穿過石碑。
司馬灰心想不錯,縱觀前後幾次行動,人員和地域都不相同,最初在緬甸野人山大裂谷,探險隊裡一定有人無意中吃過“綠色墳墓”的肉,那個人多半是探險隊的首領勝玉,所以她才能透過電話與“綠色墳墓”通話接下任務,但是她自己並不知情。第二次司馬灰是跟著宋地球的考古隊,深入距離地表10000米的“羅布泊望遠鏡”,遇上了一個怪胎田克強,那是一個對“綠色墳墓”忠心耿耿的房間,可他也不知道首腦就躲在自己肚子裡。
田克強死後,司馬灰等人穿過羅布泊望遠鏡,從地下火洲走出極淵,到大神農架林場,這期間“綠色墳墓”都沒出現過,直到與通訊組合併,追蹤採藥人佘山子開始,“綠色墳墓”才再次跟上考古隊,因為佘山子與“二學生”,正是兩個吃過死人肉的房間。
接下來採藥人佘山子喪命,考古隊墜入陰峪海下的北緯30度水體,終於發現了磁山古島,以及被吸在附近的z615潛艇,司馬灰明顯感覺到,這時的“綠色墳墓”,變得對古代拜蛇人和石碑一切前因後果瞭如指掌,說明它已經記起了在當年遺忘的部分,並且從那時開始,“綠色墳墓”對司馬灰一行人的態度有所轉變,由此前的除之而後快,改為利用考古隊尋找“拜蛇人石碑”。
困擾司馬灰已久的諸多謎團,終於得以一個個解開,可這條線中還缺少幾個重要環節,首先考古隊從羅布泊荒漠逃出來,一路上隱姓埋名前往大神農架林場,在此過程中除了劉壞水,沒接觸到什麼有可能走露風聲的人,“綠色墳墓”為何會知道考古隊下一步要到大神農架?難道考古隊的劉壞水也是一個房間?
由於“二學生”是吃過死人肉的房間,所以“綠色墳墓”知道的一切,他死後也都瞭解得一清二楚,因為兩者同為“熵”的一部分,當下告訴司馬灰等人,1958年進入極淵的中蘇聯合考察隊,出發前拍攝了一張合影,當中那個鬼影,身份為蘇聯ukb設計局的軍官,此人正是一個受到組織控制的房間,凡是組織裡的房間,拍照的時候都沒有臉,這個人當時引起蘇方懷疑,很快遭到了秘密處決,隨後臨時補充了新的成員,那時“綠色墳墓”已經來不及再向其中安插房間,只好埋下“屍鱟”將整隊人全部害死,以期另派人員進入地底,但國際局勢風雲突變,不久後蘇聯專家團撤離新疆,“羅布泊望遠鏡”的通道被炸塌,整個計劃就此擱置封存,直到1974年宋地球帶領考古隊,才從樓蘭黑門迂迴進入“地底測站”,司馬灰發現的那張考察隊照片,也因記錄了“綠色墳墓”的幽體,只不過十分微弱,它被一直從羅布泊帶到放置石碑的拜蛇人神廟,所以考古隊一路的行蹤和動向,自始至終都被“綠色墳墓”所掌握。
眾人聞言懊悔已極,還好穿過石碑之後,這張照片已經沒用了,壓在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至此總算搬開了。
司馬灰對“二學生”說,這是解開了第一個死結,但還有一個更大的死結,倘若“綠色墳墓”的秘密果真如你所言,即使是有多少房間就有多少“綠色墳墓”,這東西也只有一個形態,它為何不敢露面?趙老憋所說的不識廬山真面目是什麼意思?你又為什麼說只有死人才能看到“熵”?我以前在哪見過它的真面目?要是這幾件大事對不囫圇,終究難信你的鬼話。
“二學生”緩緩伸出手來,指向大殿石臺底部的浮雕圖案說道:“‘綠色墳墓’的真面目就在這裡,你自己一看就全都明白了。”
司馬灰縱然臨事鎮定,心中也不免一陣狂跳,他進到大殿以來,只顧看石臺凹陷處的人形輪廓,並未在意附近那些詭異離奇的神怪壁畫,因為很多內容看了也是難解其意,此刻撥轉礦燈光束照向石臺下方,不禁駭得呆了。
石臺底部的浮雕圖案,是千百隻空洞無神的眼晴,司馬灰霎時間知道趙老憋那句話的意思了,原來這個被稱為“熵”的怪物,也曾在時間匣子中出現過。
司馬灰抓住趙老憋的時候,逼問對方“綠色墳墓”的真面目到底是什麼。趙老憋那雙憋寶的賊眼與眾不同,定然看出了“綠色墳墓”的真身,知道這個怪物無處不在無所不窺,所以不敢明言,只作出一番暗示,表示司馬灰親眼見過“綠色墳墓”的真實面目。
司馬灰能確定趙老憋所言不假,把自己和趙老憋都見過的人,過篩子似的過了無數遍,其實符合這個條件的人實在不多,關鍵是趙老憋知道司馬灰見過的人根本沒有幾個,除了“司馬灰、勝香鄰、羅大舌頭、通訊班長劉江河、二學生、高思揚”以外,也就只有死去千年的佔婆國阿奴迦耶王了。
司馬灰甚至想到了出現在匣子的裡“c47信天翁運輸機”,那架飛機在1949墜毀於羅布泊,機上沒有任何一人得以生還,c47信天翁在失事前的一瞬間,也進入了時間匣子,當時趙老憋以為考古隊要下手去了自己,嚇成了驚弓之鳥,捨命躲進了c47的機艙,司馬灰等人隨後追了進去,發現整架c47信天翁處於近乎靜止的狀態,裡面的乘客和駕駛員都如同橫死之人一樣,臉上保持著驚恐絕望的神情,僵硬在原位動也不動,這次墜機事故的遇難者,也算是司馬灰和趙老憋都見過了,可唯獨沒想到,陷入匣子死迴圈的事件,不止考古隊、趙老憋、c47,除了這三者,還有另一個東西存在,在司馬灰從匣子中逃脫之際,他看到黑暗深處裂開了一條縫隙,其中好像有無數隻眼,當時“熵”也進入了時間匣子,這一幕可怕的情景,不僅考古隊看得真切,趙老憋也應該看到了,所以才稱司馬灰見過“綠色墳墓”的真身而不自知,更不會想到“綠色墳墓”就躲在落到重泉之下的倖存者當中。
至於“綠色墳墓”始終不敢暴露真面目,也正如司馬灰先前所料,確實是其弱點所在,因為真身一旦被人看到,自然知道這是個重泉之下渾身是眼的異物,誰還會相信它那番鬼話到地底送死?而且除了死人之外,只有在極端特殊的情況下,才有可能看到“熵”的真身。
高思揚見司馬灰沉默良久,臉色難看得嚇人,又聽勝香鄰簡單說明瞭原由,心裡更為駭異,難道“二學生”說的話全部屬實?
司馬灰目不轉睛地盯著“二學生”,把這整件事情在心中轉了幾個來回,暗想:“以往上的惡當還不夠多嗎?我如今吃鬼迷了心竅,怎麼敢相信一個死人說的話?”
第二話 消失的屍體
司馬灰預感到情況不妙,暗中思索“二學生”所言之事,估計至少有百分之九十九符合事實,可哪怕只有百分之一是虛,也足以讓考古隊陷入無底之坑。
這時勝香鄰又問了“二學生”幾件事,得知組織的房間都有編號,歷代首腦為“0號房間”,有他的存在才能不斷發展成員,使“綠色墳墓”有足夠容身的房間,可以滲透到各個角落,但與重泉之下的拜蛇人神廟隔著地殼,同時受地磁影響,與讓石碑困住的“熵”互不相通,而最後一位“0號房間”,也曾意外暴露過真實面目。
那是在1949年,當時的“0號房間”死後,屍體被放到一口烏木躺箱裡,埋到了亂葬崗上,這箱子以前是廟裡裝“雷公墨”所用,由於事出突然,還沒來得及找到下一任“0號房間”,而這具形狀怪異的屍體,就先被挖墳的土賊刨了出來,很快又讓軍隊發現並引起了懷疑,裝在c47信天翁運輸機裡想轉運給盟軍,航線是由南向西北,途中突然失蹤,再也不見蹤影,十年後有人在羅布泊荒漠裡發現了飛機的殘骸。
這架綽號信天翁的“道格拉斯c47空中運輸機”,就是考古隊在匣子裡遇到的失事飛機,因為迷失在匣子中的一切事物,都相當於在真實中消失了一段時間,所以說是死過一次,直到從裡面逃脫出來,先逃進c47機艙的趙老憋,看那口箱子上滿是封條符籙,誤以為是做夢都想找到的“雷公墨”,趕忙開啟來看,見是黑乎乎一團物事,套在一個大皮口袋裡,可被考古隊追得太急,顧不得仔細辨別,拖起來便從前艙爬到外面,結果被強風捲走,那一瞬間看到了深淵裡遍體長滿眼睛的古老神只,嚇得魂都沒了,哪裡還顧得上裝著屍體的皮口袋,他逃出時間匣子之後,“0號房間”的屍體也從此下落不明,因為屍體是在c47運輸機中,一旦離開這架運輸機,也就永遠消失在時間之外的亂流中了,自此組織沒有了“0號房間”,房間變得越來越少,“綠色墳墓”實際上已然是窮途末路,沒想到在這種絕境中,得以藉助考古隊深入到重泉之下,想來也是命運使然。
眾人心下黯然,發生過的一切都已經成為了事實,再也無從挽回,多虧司馬灰遇事沉著,拆掉了雷管引信,否則炸塌了石碑,那才真是天大的禍端,如今考古隊全夥困死在洞中,但跟“熵”同歸於盡,也算夠本了。
勝香鄰認為事情不會這麼輕易結束,但她也分辨不出“二學生”所言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司馬灰對勝香鄰等人說道:“‘二學生’講的多半都是事實,不過這個人並不可信,按對方所說它現在就是個鬼,可我看它就是‘熵’,是個借魂還屍的東西,哪裡會安什麼好心?洞中發生的一切,全都是為了讓考古隊毀掉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