佬又問我現在要不要出來玩玩,到洗浴中心找個小妹按摩按摩。我心裡想去,可是身體太疲倦,就對肥佬說:“我最近泡麵吃得太多,陽痿了,你自己推油去吧。”然後把電話掛了,接著睡覺。
這天晚上我做了個夢:我聽到院子裡有個女孩在哭,我心中好奇,就出門去看,見到劉鳳彩蹲在院角正哭得傷心。我正想過去問問她這兩天去哪兒了,夢就醒了。早晨起來洗臉刷牙洗澡,看見身上全是一大道一大道青紫色的淤傷,想想昨晚的事,真有些後怕。
中午十一點左右,肥佬開車來接我,說要領我去見見他姑父,我問他給我找的什麼工作,原來是家報社的文字編輯。
我罵道:“你奶奶的,咱們都是學金融專業的,你讓我到報社去打字,這不是要我命嗎?!”
肥佬說:“少廢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工作多難找,天津全市下崗的人有上百萬,這活你不幹有成千上萬的人削尖了腦袋想來頂替你。你不是挺能侃的嗎?胡亂編點報紙上的內容,能有什麼難度?再說了,你以為你有多重要似的,其實給你安排的版面是最最不受關注的,根本沒人看,除了廣告就是廢話。”
我想原來是那種報紙上的弱智版塊,這有何難啊,就答應了肥佬。
中午在宴賓樓吃飯,見到了肥佬的姑父,一個姓孫的小老頭,我們談了一些關於報道方針以及相關政策之類的話題。總之,我給孫老頭留下的印象很好,他讓我後天也就是星期一去報社上班,試用一個月,工資八百,轉正後一千三。我雖然覺得錢太少,可是人在矮簷下不能不低頭,於是把這份工作應承了下來。
向孫老頭告辭之後,肥佬說今天要帶我去玩玩,我說:“週末你不回家陪你媳婦,合適嗎?”肥佬牛哄哄地說:“老子在家說一不二,想不回家就不回家,就算那婆娘一步一磕頭地來求老子回家,老子也不理她,老子不慣她那毛病。”我說:“你他孃的就吹吧,忘了在家跪洗衣板的日子了。”後來肥佬講了實話,原來這個週末他老婆單位組織員工去盤山旅遊了。
我同肥佬商量著去哪兒玩,肥佬沒去過什麼地方,只知道去洗浴中心找小姐。我經過昨天夜裡的事情,忽然變得虔誠起來,就說:“天津有什麼靈驗的寺廟嗎?我想去上炷香,拜拜菩薩。”
肥佬說:“天津寺廟很多,有名的比如大悲院、掛甲寺、蜂山藥王廟,南市還有個尼姑庵,我忘了叫什麼名字了。”
我說:“你知道得真夠詳細的,你信佛是嗎?”
肥佬說:“我是業餘地信,想起來就信,想不起來就不信,有事的時候信,沒事的時候就不信。我對這些廟比較熟,是因為我認識一位在大悲院修行的居士,法號叫青蓮。他兒子和我在一起工作。我們關系不錯,偶爾見到老爺子,他總是給我們講一些佛理因果之類的事。”
我想讓他引見引見這位老爺子。於是肥佬開車帶我到了大悲院。從後門進去,走不多遠便到了這位居士的住所。肥佬為我引見之後,雙方客套一番,閑談了幾句。我聽青蓮居士談吐不俗,確實是個通曉佛理的高人。自到天津之後,怪事數不勝數,心中有不少疑問,正好向他請教。
我首先想到的是昨晚見到的黃鼠狼,就問居士:“這黃鼠狼會變成人嗎?”
青蓮居士微笑著搖搖頭:“故老相傳,世間有‘五通’,這黃鼠狼類屬五通,個別道行深的黃鼠狼能使障眼法,以及模仿人類說話,讓看見的人覺得它是人形,但是並不是真能化成人形,幻術而已,而且只有一些特殊的地點和時間它們才能使用障眼法。”
我將昨夜在衚衕中碰到鬼打牆迷路的情形講了出來,但只說是道聽途說,並未言明是親身經歷。居士說:“這絕非鬼拉腳、鬼砌牆。如此大的魔障,鬼怪是作不出來的,但是究竟是何事物,我也聞所未聞,不知其詳。”
我又問何為五通?居士說:“五通者,胡、黃、白、柳、灰。胡乃狐貍,黃即是你所說的黃鼠狼,民間也稱之為‘黃皮子’,白是刺蝟,柳乃是長蟲蛇),灰是老鼠。這五通雖是畜生道,卻甚通靈性。這些動物,如果活的年頭多了,吐納日月之精華,便會使用一些幻術,然而修為高低不同,有善有惡,各不相同,不能一言論之。”
我聽他說得太玄,自己一時理解不了。還是先問別的事吧,我又對居士講了我和肥佬在房中櫃子裡見到六枚棺材釘釘住一張女人照片的事。
居士一驚,問了詳細的過程。想了半晌對我們說:“我聽一位已故的老友曾經說過,莫非這就是‘六丁破相’之陣?那是個厲害無比的咒術,專克難以收伏感化的厲鬼妖魔,我活了六十多歲還從未見到過,其中緣由不甚知曉。你們拔了這六根釘子,也是機緣巧合,不能避免,但是之後行事切記要多加小心。”
我早已有了這種精神準備,此刻聽居士說了,更加沮喪,暗罵自己行事莽撞,搞不好黃衣女鬼就是被自己放出來的。
我又想起來在杭州測字的事,那測字先生說我命不長久,今日何不求教居士如何避禍免災。
我問道:“晚輩想請居士幫忙算算命,看看晚輩來日吉兇如何。”
居士笑道:“佛家只講緣法,不講命運。人生一切業報,都是因果形成,昔時之因,成日後之果,若想多福少災,唯有一心向善。”
我聽罷若有所悟,但一時半刻也不能參悟透徹,便對居士講了在杭州測字的經過。
居士說:“佛家雖不測字,但是我有一位師兄出家前經常給人測字,百不失一。他遁入空門之後,仍偶爾小試牛刀,助人解惑。今日你二人也是有緣,正巧我師兄在隔壁,我可以帶你們去測上幾個字,請他指點一二,對你二人今後多少有些幫助。”
隔壁是一間禪堂,四壁雪白,清靜整潔,身處其內使人心中俗念盡消。屋中已有兩人,其中一個年老和尚,想必就是居士所說的師兄了。他對面坐著一個四十多歲戴著金絲邊眼鏡、像是大公司老闆打扮的男子,兩人對答,原來老和尚正在為人測字。
居士向老和尚點頭致意,隨後讓我們坐下等候。我心想正好可以瞧瞧這老和尚水平高低,就坐在一旁,仔細傾聽他們的對話。
老闆模樣的中年人寫了個“茆”字問婚姻如何,老和尚看了說道:“你妻子是個妓女。”
我替老和尚著急,心想:“這回可測砸了吧?說人家老婆是雞,他不罵你才怪。”
沒想到那個老闆連聲稱準,說:“我看上了一個女人,她是做‘三陪’的,和我相識一年有餘,感情很好。她願意嫁給我,只是不知道此婚姻能否圓滿。字理如何,還請師父指點。”
老和尚說:“茆字花字頭,柳字旁,似花非花,似柳非柳,字面都是殘花敗柳之象,故斷之為妓。末筆從節,猶可為善,說明她對你確是真心實意,君當娶之。”老闆打扮的中年男人稱謝不已,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