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玄莊, 離開小量山,在山腳下找到食盒, 一盤嫩竹葉,一盤竹筍肉。
施法將兩個盤子取出,漂浮在面前。玄莊夾根筍條出來, 慢悠悠咀嚼。還別說,這兩盤菜, 都挺符合他的口味。
吃過飯,他招來一團靈氣, 將自己與桑裴在小量山上作戰的傷勢修補好,摸了摸袍子, 他眉頭一皺。
那隻白虎自打掌握了天外的法則之後, 實力徹底超越了他,從那以後,兩神之間的戰鬥, 他就再也沒有贏過。玄莊不得不將法則的掌控權力移交給桑裴,始料未及的是,桑裴拒絕了。
從此, 法則還是由他掌控, 只不過他這裡的一舉一動, 都瞞不過桑裴。但凡有異動, 白虎都會過來,將錯亂的法則修改回去。
玄莊皺眉,這並不是想要的。雖然依舊掌控著法則, 但下意識覺得,他在給桑裴那家夥當下手,還是永遠得不到報酬的那種。
玄莊面上不顯,心裡卻漸漸生出鬱悶,他不由得想起之前發生的種種。
最初,在天外幾十年,那白虎修補好天道法則,看到自己和周圍妖怪的悽慘命運,又忍不住與玄他打了一架。之後,就帶著藤子悄悄回了趟妖界。
據說是為了探望壽數將至的虎後。
那時,玄莊默默的在天外豎了面水鏡,觀看那兩只妖怪的行蹤。
他跟隨兩妖,看到了虎後,纏綿病榻,果然是將死之相。那白虎與藤子為安虎後的心,索性熱熱鬧鬧成了親。送走虎後,兩妖竟然還不回歸,隱姓埋名在妖界四處遊蕩,樂不思天。
玄莊看得心頭火起,突然覺得,掌管法則一點兒意思都沒了。
那之後,玄莊更加鬱悶。
遊手好閑也便罷了,那白虎偶爾也會回一趟天外,待個十天半月,但居然什麼都不幹,就喜歡跟他在小量山來一場戰鬥。
玄莊:“…………”
更讓他鬱悶的是,他竟然覺得如今天天捱打的日子,也不錯。
不錯在哪呢?也許是打完架後,能吃到美味的竹筍飯,彌補了之前漫長的歲月裡,他連飯都沒得吃的囧境?
浮雲流水般從小量山傾瀉而下,這時,扶疏的聲音透過小量山傳過來,正好玄莊吃完飯,“待會兒把食盒放在山腳就好。”
玄莊不說話,卻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收拾好飯碗,將食盒放在山腳下,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塵土,轉身走出小量山,從袖裡乾坤中取出一張空白羊皮卷,執筆在上面記載方才在天外的所見所聞。
這是他獨自一人在漫長歲月裡,養成的習慣。
他在羊皮卷裡記下:
天道九千八百八十六年七月初五
那白虎在下方遊玩兩月,返回此地,又與老夫打了一架,酣暢淋漓。他如今對法則的掌握,更精確了些,已遠遠超過老夫。老夫不解,他為何還樂此不疲與老夫作戰,想來是獸性未泯,白虎酷愛戰鬥所致。
戰罷,小藤子提飯趕來。兩月不見,小藤子廚藝見長,竹筍肉色澤瑩潤,清香鮮美。小藤靈動溫婉,老夫觀此藤性子,與其父大為不同——
寫到這裡,玄莊頓了一下,想想扶疏,神色有些慈祥。像扶疏這樣乖巧樂呵的孩子,無論是哪位老者都喜歡,玄莊亦然。
再想想扶疏的父親纏天,玄莊不由得停頓下來,當初的纏天,除了本體的模樣,性子可與扶疏一點都不像。
有關纏天的記憶已經很久遠了,玄莊從袖裡乾坤取出一本書。這本書並不是他所寫,而是法則自動保留的,世間萬物的記憶。玄莊將書開啟,翻到記錄纏天的那頁,塵封的畫面徐徐在眼前展開。
那是上古,一個眾大能遍地走的時代。
…………………
沙羅樹長在妖界中央,是最大的一棵樹。突然某一天,他正沉浸在未來的世界裡不可自拔,就被一聲響動震醒,睜開了眼。
樹底下,一根藤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小小的,細細的。他的葉子上還頂著一粒黃土,懵懵地仰頭看沙羅樹。
沙羅樹心下大驚,這一副場景根本不在天書之內。沙羅樹盯著他推算了半晌,始終算不出小藤子的來歷,便問:“你從哪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