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羅樹的病情終於有了好轉, 草木妖們嚎啕大哭過一場後,就開始大肆慶祝, 主心骨蘇醒,從此安然,焉能不高興?
草木妖們將沙羅妖林變成了靈氣海, 花花草草圍繞沙羅樹,唱歌跳舞, 盡興三日三夜方才散去。
沙羅樹很感激桑裴,盡管一直神志不清, 他卻知道,倘若沒有桑裴, 光憑著扶疏的蠻勁, 不可能拿到所有的藥材。看來,這回跟未來的妖皇合作,把扶疏和妖林託付給桑裴, 他的選擇是對的。
唉,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離開守護近千年的草木妖, 這些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活潑可愛, 純真脆弱, 誰會放心、又怎麼捨得離開他們?
沙羅樹的報答,是承諾未來所有有關桑裴的事,都提前告知。
之後, 妖林各方草木妖也紛紛過來向桑裴道謝了。
一連半個月,桑裴每每處理完政務,走到妖林,就會碰到撲面而來的草木妖,見到他就像狼見到肉,熱情地扒著不放。
此外,還有小家夥的變化。
桑裴每次去看她,累了一日,想跟她多說一會兒話,就見小家夥神思又跑到沙羅樹那裡去了。沙羅樹昏睡多年,千盼萬盼終於清醒,草木妖生怕他再有個好歹,一個個的都往他那裡跑的勤快,尤其是扶疏,恨不得整日圍繞她的樹爺爺。
沒辦法,桑裴還得去拜訪一下沙羅樹。
他問:“沙羅前輩覺得如何?”
雖說治好了病,但沙羅樹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了全盛。之前損耗的生機太多,幾乎傷到了根基,想要恢複所有的能力,至少也需要五十年。
沙羅樹從哄小孩的狀態裡抽出精神:“老夫覺得精神多了,比昨日好。”
桑裴盯著他:“那晚輩就放心了。”
他還推測,沙羅樹庇佑扶疏、守護妖林多年,早已引起天道警惕,枯萎只不過是警告。沙羅樹倘若有救,天象定然會顯示異常。
只是他救治成功沙羅樹,外界並無任何變化。他詢問沙羅樹自身感覺如何,其實想問他,有沒有預感到什麼異常的東西,妖林的草木妖包括扶疏都想不到這點,只管圍著沙羅樹轉悠,萬一再出來個意外,樂極生悲可不好。
沙羅樹哈哈大笑,將此事遮過去。
他搖晃枝葉,跟桑裴說了會兒,就在自己的樹冠裡搜了搜,搜出幾張羊皮卷,兩根樹枝扒拉開,拉著羊皮卷就開始講故事。
如此情形,每日大體不差地上演。
三日,五日過去,並無異狀顯示,桑裴逐漸也放下心。
沙羅樹生氣漸漸恢複,依然每日和草木妖混在一處,扶疏還擔憂他醒來後,察覺自己形象已毀會羞憤萬分,看來是她想太多。不過,樹爺爺開心就好了,其他的,管那麼多做什麼?
妖林的平靜是被一道雷聲打破的。
一個月後,天降雷火,猝不及防劈打在距離妖林之外三裡處,雷聲過後,有妖過去查探,誰知天忽然降下第二道雷,那隻妖當場喪命。
雷沾染妖血,天象隨即就發生了變化,萬裡晴空驟然陰雲密佈,烏雲裡穿梭明晃晃的閃電,雷聲在雲裡嘶吼著,並沒有再降落,反倒像警示般,在眾妖頭頂吞吐蛇信。
桑裴感覺有異,親自率領庸陵妖去察看,這下發現,不止是妖林外,庸陵、妖域的各個地方,都顯示出了此等天象。
整個妖界擅長蔔算的大妖趁機佔蔔,險些打壞了石臺,卦象預示,乃百年難得一見的大兇之兆。
可更讓人驚慌的是,兇兆預示只預示了一半,應在誰身上好猜,百年難得一見,那定然是應在妖域獸妖身上,誰都躲不過,可因為什麼而降下大兇,卻像是被迷霧矇住,看不清。
壬氿洞湖,顓胥汀岸邊。
一隻大龜從龜殼裡探出腦袋,憂心忡忡地注視著驟然暗下的天空,良久,嘆息道:“這是大劫啊!”
水底暗戳戳探出一顆碧綠的蛇腦袋,對著一本正經的大龜怒吼:“廢話,雷這麼大,老孃都知道大事不好了,你還湊上去幹嘛,快點滾回來!”
大龜悚然一驚,像是聽到了比雷聲還要可怕的聲音,腦袋當即縮回龜殼,悶聲道:“好,我這就回去。”
丙鼎霞谷,綠絨山林。
大柳樹透過柳樹林,觀望頭頂的密雲,這熟悉的場面,喚醒了她久遠的記憶,沮喪地揮舞著柳條。
賀佐早在異象出現時,便趕到了柳樹林,“前輩可好?”
綠絨聲音悶沉:“無礙,不過是想起了往事罷了。”
賀佐聞言,身形一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