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薄薄的日光透過葉縫,投下斑駁的亮斑。
在妖林的靈泉邊上, 趴著一隻渾身雪白的老虎,而在白虎的身邊,一個女孩抱著虎腦袋睡得正香。
桑裴從修煉中回過神, 眼皮子動了動,感覺到腦袋被人抱住, 就皺眉睜開了眼,隨即就發現自己的臉上貼了張秀美的臉蛋。
他眉頭一皺, 化為人形,才發現懷裡多了個小妖精, 沒有穿衣服, 身子光溜溜的像一條魚,手腳並用地纏繞在自己身上。
沉迷在修煉中的桑裴,霎那間清醒了。
本能地大手一扯, 想把這妖精扔出去。
庸陵風俗簡單粗暴,倘若路上有男妖看上了一個女妖,完全可以上前將人扛回自己的山洞。而女妖看上了男妖, 方法也超乎想象的直白——只需要把自己洗幹淨, 爬到那男妖的床上就行。
而庸陵王俊美且強大, 氣度不凡, 處處完美,是很多女妖的夢中情郎,這麼一來, 每日裡向他自薦枕蓆的女妖層出不窮,偶爾還有一兩只男妖……不過因為他天一黑就往妖林跑,實在無床可爬,就改為偶遇,送花。
常常跟隨在他身邊的屬下勸他,不如早點立下王後。就是白晶,也幸災他年紀到了,要不就找一個媳婦兒。奈何桑裴對男女之情一竅不通,只覺得不斷撲來的女妖很麻煩,每每有妖撞到他身上,他都是一把扯開,然後丟出去。
瞥眼發現這個妖精沒有穿衣服,就半道變為術法去扔,然後他微微詫異,依他的力氣,竟然沒扯開。
那女孩蹙眉嘟囔,嬌軟的身體也緊緊跟隨而來,力道大得異常恐怖,藤蔓似的扒住他不放,“哥哥……”
一聽這軟軟糯糯的嗓音,桑裴腦袋裡“轟”地一下,空白了,面對嬌嬌軟軟的小妖精,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他張了張嘴,戳戳小家夥的臉蛋:“扶疏?”
藉著妖林裡遊竄著微弱的光,小妖精柔和的輪廓落入眼底,唇紅齒白,沉睡的模樣既漂亮又乖巧。
這是,化形了,不,是靈體。
震驚和狂喜霎那間填滿了虎心,桑裴眼睛裡滲出笑意,注意到小家夥光溜溜的身子,不由得蹙著眉,從袖裡乾坤裡取出一套他親手煉制好的衣服,將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家夥裹起來。
淺綠色的裙子布料是鮫人織的錦緞,做成裙子,裙子周邊鑲嵌著朱雀羽和睚眥的龍鱗,此外還有白虎骨、玄武甲、執夷族的毛發以及其他的一些寶貝做成的裝飾物,若隱若現的銀白花紋裡刻了繁複奧秘的咒語。
除卻極好的防禦力,裙子可大可小,本身是非常好看的。
衣服一上身,桑裴幾乎在同一時間看向扶疏,目光炙熱。
穿在小家夥靈體上,將腰肢掐得纖細,昔日那個矮小精緻的女娃,已經長到花朵一般的模樣。
在朦朦朧朧的日光裡,小家夥長長的睫毛動了動,隨即睜開了眼,淺綠色的杏子眼瞧見桑裴,立刻眉眼彎彎,像只小鹿似的,看上去弱小且甜美。
真是一個懵懵懂懂的小妖精。
等了十年,終於能幻化靈體,桑裴此刻的心境,頗有種自家孩子終於長大的感覺。
扶疏抬起手,意識到自己已經是靈體狀態,扭頭看了看還在靈泉裡的龐大本體,又“嗖”地扭回頭:“哥哥,昨天我想跟你說,其實我……”
昨夜桑裴說修煉就修煉,還不許把他抱上去,扶疏想了很久,只好自己幻化靈體跑下來讓哥哥抱了。
她真是機智啊。
“我也有事跟你說……”
兩人對視一眼,扶疏眨巴眨巴杏子眼,正想著讓桑裴先說,桑裴微微一笑,起身,再伸出手,將扶疏拉起來,“我聽你慢慢說。”
然而,彼此推讓的後果是誰也沒機會說,地面傳出熟悉的顫動,緊接著,妖林裡就傳出一道蒼老慈愛的聲音,“小扶疏,桑裴,到老夫這裡來。”
“…………”
“是沙羅大人!”
“沙羅大人啊啊啊!!!”
這道聲音剛一出現,不止扶疏,整個妖林都轟動了。又是好一番的地動山搖,大樹拔根而起,小巧的草木妖們拔腿就跑。在扶疏本體上的草木妖,在藤枝上嘰嘰喳喳,扒拉著腦袋往下看,迫切的想要下去。
“小扶疏,放我們下去。沙羅大人醒了啊啊啊!”
沙羅樹的每一次清醒,都是妖林的狂歡日。
扶疏幻化了靈體,本體仍舊在靈泉裡浸泡著。她生長得太大,藤根在地下紮得太深,是沒法把自己拔根而起,邁出去哪怕一步的。
扶疏欣喜的瞪大眼,控制著本體的藤枝,將上面的草木妖們放下來,轉頭道:“哥哥,樹爺爺醒了!”
沙羅樹如今已然是昏睡的時間比清醒時多,難得清醒一回,總會引起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