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裴挺直腰背,眼底一片冷寂。一瞬間想到很多,他做事從不後悔,可並非沒有遺憾。
當初在勺皓山時,他暗中積蓄力量,以圖將來諢巒偏心狐妖母子,他好有足夠的力量,將白狐一族的統治地位搶過來。礙於母親在,一直未曾動手,不料母親會為了他能得到迦歸峰入山帖而死。
那是他第一次遺憾,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與虎王抗衡,他能殺了狐妖和尤商,卻無法除去虎王,無法找間接害死母親的華清尊者和鶴老算賬,替母親報仇。
而此次為了尋找神血前往玄武部落,卻遇上九尾狐,可能因此喪命,他也不後悔。只是遺憾,不能繼續陪他的小家夥。
但是——
“一層的勝算,要看你們能拖延九尾狐多長時間了,不能拖住,即便三人合力圍殲,也必死無疑。倘若能拖住,勝算便是——”桑裴薄唇吐出兩個字,“十分。”
“十分!”黑琪複又激動起來,“我就知道老大有辦法!”
白晶及時地潑一盆涼水:“可是,俺們咋樣才能拖住九尾狐?”
黑琪笑容僵在臉上:“……………”特麼,怪不得桑裴說勝算只有一分,他們對上九尾狐,十招之內能活下來就是好運了!
“沒時間了,只有這一個辦法,只有拖。”桑裴從袖裡乾坤掏出一張古舊的羊皮卷,羊皮卷輕輕薄薄,桑裴面露慎重,慢慢展開,可展開後一看,裡面卻古怪得什麼東西都沒有。
時間緊迫,桑裴想也不想就劃破右手手指,用流血的手指在空白羊皮捲上劃下一筆,只是這一筆,羊皮卷裡就傳出微妙之感,似乎裡面有東西餓了,很餓很餓。
而桑裴的額頭,頓時冒出豆大的汗珠,妖力瘋狂地被羊皮卷吸納進去。
他薄唇緊抿,頭也不抬地繼續劃下一筆:“我需要你們幫我拖延時間,至少兩個時辰。”
白晶看著噬血嗜靈的羊皮卷,背後一陣發涼,遲疑道:“這是那個東西?你咋會有,老樹給你的?”
桑裴“嗯”了聲,繼續畫。
白晶張嘴想要說什麼,勸阻桑裴不要這麼幹,那東西太兇殘,能殺掉任何一個妖怪沒錯,可是,使用的代價太大。
但是,他們現在也沒有別的法子了。白晶看了眼九尾狐,咬牙道:“拼了!”
黑琪雖然不知道桑裴在幹什麼,但是他毫無條件信任自己的同伴,點頭道:“拼了。”
而這邊,白九直到看不見扶疏的背影,轉過頭來,冷笑著看底下的三隻不知死活的妖怪。
一顆金丹,一個元嬰,一個出竅,就這樣,也敢跟他鬥!果然是活不耐煩了。
白九轉身抽出一條尾巴,氣勢洶洶的橫掃,速度太快,耳邊傳出風的急鳴,桑裴當即帶著空白羊皮卷躲到一邊,白晶也跳到一邊躲過,而黑琪躲閃不及,被抽了一下,猛得吐出一口鮮血。
白九見他的攻擊沒有收到預想中的效果,三隻妖竟然被一擊殺死,心下大怒,抬起腳就要踩在黑琪的背上。黑琪緊緊盯著那大腳,拼命地蓄足了力氣,滾到一邊,勉強躲過一死。
饒是如此,他面如土色,嘴唇發白,口吐鮮血不止。
“黑熊!”白晶心下大怒,雖然早有準備,可眼見自己的同伴傷成這樣,還是忍不住憤怒。同時心底大驚,不過漫不經心的一個攻擊,就有如此大的威力,倘若他盡了全力,他們……真的要都交代在這裡了。
這樣的情況下,想要拖住這只老狐貍,別說兩個時辰了,能挨過一刻都難啊!
白九緊盯著黑棋,似乎跟他作對上了,又是一尾巴掃過去,用了九成的力氣。居然被一隻螻蟻躲過,他深深地覺得自己遭到了挑釁。這下,非殺死這小畜生不可。
在大石頭後面,茶茶趴在扶疏的頭上,哭嚎道:“黑熊!!!”
扶疏緊緊扒住石頭,渾身哆嗦,死死憋住不哭。不能哭,哭了要變回本體,葉子會蔫,她就沒法保護茶茶,反而會給他們添麻煩的。
只是,被她小手扒住的石頭,一點一點的粉碎。
戰爭開始,扶疏緊繃了神經,她手腳發麻地望向桑裴。
桑裴不停地割破手掌,用鮮血在羊皮捲上畫出一筆又一筆,血紅的線條勾勒出一個狐貍的耳朵,羊皮卷彷彿有了生命,上面的狐貍耳朵一聳一聳的。桑裴咬牙摁住亂動的羊皮卷,俊美的臉迅速失去了血色,額頭、後背,冷汗大顆大顆的冒出。
桑裴面色陰沉狠厲,全然不顧的在羊皮捲上描繪出白九的模樣,他腦海中閃過沙羅樹當初的告誡:
“它叫上古第一食妖菜譜,知道它的都叫它食妖譜,別看它內裡一片空白,真要殺起妖來,不比老夫差。用的時候,需要用鮮血畫出對方的本體模樣,畫好後,無論對方修為如何,哪怕青龍白虎四大神獸,也躲不開食妖譜的追殺。”
“世間萬物皆有兩面,食妖譜縱然是奇寶,卻不可多用。它以使用者的鮮血、妖力和性命為引,極易反噬自身。記得慎用,不到萬不得已,不可拿出。”
沙羅樹的告誡聲落,桑裴便身形一頓,面色蒼白如雪,感覺到自己的鮮血和妖力源源不斷輸入進去,化為線條,一點一點的,勾勒出一顆毛茸茸的狐貍腦袋。
使用食妖譜,付出的代價的確過於慘重了。
另一邊,就在白九的攻擊落下瞬間,白晶飛快的撲向黑琪,尾巴捲起他就跑。白酒的尾巴掃空,在荒草掀起三尺厚的地皮。
黑琪有氣無力:“顛簸的難受死了,你放開我吧。”再這樣下去,他會把大白鼠連累死的。
白晶:“狗屁話咋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