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看兩相厭,彼此冷哼一聲,扭頭不理。
清修洞內。
桑裴清醒之際,赫然發現自己一身可怖的傷勢竟然恢複如初,金丹也變成了元嬰。
他運轉起妖力,掌心瞬間便出現一點火星,隨著手掌攤開,火星越燒越旺,燒成炙熱的火團。火團內蘊含著龐大力量,使用時毫無阻塞,彷彿這個元嬰就像是他實打實修煉上去的,妖丹化成的小白虎栩栩如生,內裡儲存的,是十分渾厚的妖力。
既有本事將他一身重傷治癒,又能助他結嬰,這種可怕的力量,似曾相識。
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一個懵懂純淨的杏子眼小女孩。
桑裴盤膝而坐,不動聲色,打量四周,這是一個金碧輝煌的石洞,四面石壁刻畫百鳥,百鳥正中,赫然是南方朱雀部落的老祖宗,陵光神君。沿著石壁畫像搜尋,在陵光神君的腳下,瞧見幾片灰色的羽毛。
是夜貓林。
弄清楚自己在的地方,桑裴起身,沒料想剛起身就眼前一黑。
桑裴蹙眉,穩了穩身子,過了會兒才緩過來。
他摸摸雙手,發現自己的手,冰冷得彷彿在寒潭底部浸泡過,桑裴心中起疑,這熟悉的感覺……
順著記憶,往受傷最重的傷口一摸,果然,逮到了某個盆子吃飽喝足的碎片,那碎片飽餐一頓,撐得鼓鼓的,通體是刺眼的血紅色,上面的紋路也奇怪,像隱藏了一隻——眼睛。
像是一隻,始終追隨他背後,偷窺一切的眼睛。
桑裴眸色一暗,捏住花盆碎片,不讓它掙脫。
運轉妖力,沒多時將缺失的血氣補足。他掃視一圈,邁動長腿走過去,在一個石柱子後面,看到睡得昏沉沉的扶疏。
他蹲下身。
藤子雪白的腳丫有一半插入土壤,另一半抓住石板,時不時翹起,磨磨石板地。而藤枝則繞著石柱旁的木棍子纏了幾圈,枝葉淩亂,正呼呼大睡。
本體睡得毫無形象,魂體的小女娃也依著石柱子,小嘴巴微微張開呼氣,睡得四仰八叉。
桑裴目色變得柔和,輕輕覆蓋住藤葉,妖力周轉於掌心,將小藤妖周身的寒意驅散。
而此時,他注意到在扶疏的腳邊,還有一隻灰色土盆子正滾來滾去,試圖給自己的主子運送土壤。
忽然,盆子整個一愣,似是察覺到桑裴的目光。它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慌忙往外滾,滾動之時,桑裴就看到,盆子底端有個圓圓的洞。
“站住。”桑裴叫住想要偷摸溜走的花盆,“你為何吸血?”
桑裴彎唇,笑意不達眼底,捏著碎片逼近盆子,道,“一路走來,並非沒有遇上受傷的妖,他們的血你從來不碰,卻偏偏只盯上了我的,這是為什麼?”
盆子滾動的速度驟然一停,嗡嗡嗡地顫動。
“你做的事,你主子知道嗎?”桑裴冷笑,這花盆當真成了精,而且,它腦袋比蠢藤的要聰明得多。
其實說來,不止盆子在偷窺他,他也在一直緊盯著盆子,要不是看在扶疏很寶貝盆子,而盆子對扶疏也沒有壞心的份上,他也沒必要留著這覬覦他血液的小賊。
他捏著碎片在花盆跟前一晃:“想要這碎片嗎,告訴我,你從哪裡來?”
桑裴定定地等著花盆的回答。
這個問題他從前未曾問過,因為想著扶疏作為自己的草木妖,絕不會離開他,也沒本事離開,可如今,太多的事情超出控制,他,不確定了。
花盆一直在晃動,聽聞桑裴的話後,晃得更加厲害。
桑裴動也不動,靜靜等待花盆的回答。不經意透露的威勢,令花盆顫抖不停。
就在它難以抵制,要轉動方向時,背後響起一陣輕微的抖葉聲。
扶疏睡意朦朧地將腳丫子從土壤裡拔出,抖抖土,隨後藤枝松開石柱。
她歪頭,看到桑裴嗓音喜悅,脆生生地道:“哥哥,你醒來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傷口還疼嗎?”
桑裴注意力立刻就轉移到扶疏身上,一一回答她的問題,聲音淡淡,面上卻沒有絲毫不耐煩。末了,道:“你醒了,我帶你出去曬太陽。”
扶疏沒想到任何不妥,道:“好呀,扶疏最喜歡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