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越和夏雲珠站在門前的那棵樹下,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她返校第一天的早晨。只是那時銀杏扶疏,如今枯枝滿目。
對於她的決定,景越驚訝卻欣慰,傷口還在隱隱作痛,但好像一切都變得值得。
“不後悔?”
“不後悔。”
夏雲珠捧手哈了口熱氣,淡淡的白霧散在十月末涼薄的空氣中,她低頭看灰色路面,聲音很輕:“我知道,像我這樣父母離異,家裡人不聞不問的存在,在旁人眼裡就是那種為了錢可以不問原則、為了錢可以出賣所有的窮學生,別說是三年的學費和獎學金了,拿給我一萬塊,我都能答應封口。”
“沒有人這樣想你。”景越澄清。
“也許你沒有,但大多數人是這麼想的。”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果沒有你,我大概會選擇息事寧人。”
似乎沒料到自己對她的決定起了這樣重要的作用,景越微怔著看向她,失口問:“為什麼?”
落葉的脆響從路的那頭傳來,夏雲珠望著漸漸駛近的警車,眼底的光越發堅定:“辦公室裡所有人都在考慮自己的利益,只有你,一直在為我考慮。”
“無論你是出於愧疚還是別的什麼原因,能站在我身邊,讓我有勇氣做出正確的選擇,我就已經很感激了……”
車在路邊停下,警察過來詢問前,夏雲珠忽然回頭,望著他的眼睛,由衷地說一句:“景越,謝謝你。”
不輕不重的三個字,落在心上,卻像是救贖的良藥。
景越感覺眼眶微微發熱,好些感情湧上喉嚨,卻沒有辦法轉換成言語,表達給她。
警察已經走到跟前,公事公辦地問:“誰報的警?”
夏雲珠:“是我。”
“同班同學因私人恩怨,企圖輪.奸拍片來報複?”警察複述完她在電話裡的陳述,擰眉問,“你要指控的人呢?”
夏雲珠正打算折回辦公樓找,這時背後傳來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這兒呢。”
唐宇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手插在寬大的褲兜裡,舌頭有一下沒一下抵著口腔壁,根本沒把夏雲珠報警一事放在眼裡。
三人一道上了警車,後排夏雲珠和景越神色凝重,前排唐宇卻塞著耳機,搖頭晃腦地聽歌,彷彿不是前去警察局,而是曠課去兜風。
夏雲珠不瞭解唐宇,但景越和他相識19年,還能不瞭解他?這麼淡定,像是早有準備一樣。
神色不自覺凝重,暗暗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然而到了警察局,調出學校保安交付的監控,才發現,昨晚八點到九點之間的記錄不翼而飛!
學校給出的解釋很不走心,只說系統故障,監控丟失是常有的事。
至於當時趕來搭救的幾名保安,聽說昨晚就辭職回老家了。
人證、物證,全都被徹底銷毀。
警員:“抓人得講究證據,不然這個社會就亂套了!”
唐宇支腿坐在凳子上,嬉皮笑臉地附和:“就是!警察叔叔說得對!凡事得講究證據,不能讓我這種五好青年因為你們一句話就蒙受冤屈。”
景越忍著火氣,詢問道:“我可以作證。”
警員:“你的確可以作證,但你的證言能否作為法院認定事實的依據,要依照法定程式來審查核實。不過啊,光是你一個證人,恐怕……”
這話聽得景越心頭一涼,下意識地看了身邊人一眼。
女生咬白了唇,長睫覆蓋的眼眸,閃爍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