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怎麼認識的?”
“交往多久了?”
放學被一路追到校門口,夏雲珠終於扛不住楊露這股纏人勁兒,舉雙手投降。
她招道:“就…去鄉下靜養的時候認識的,剛交往沒多久。”
“鄉下?”楊露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詞,斟酌著問,“是跟你一樣去尋求清靜,還是說…是本地人?”
“本地人。”
薄風遙目前的樣子,別說是從小從城市長大的普通男生了,對21世紀的瞭解,比封閉山區裡的人還少。要他演繹一個和她同齡的大學生,難度實在太大。
所以保險起見,直接給他冠一個偏遠山區進城務工的身份比較好。
“當初和朋友去鄉下,地方很偏,地形也險,車拋錨不說,預訂的農家樂民宿還被無良老闆讓給了其他客人,好在他們一家招待了我們,不然只能風餐露宿。他一直想來城裡闖蕩,我就帶他一起回了江川……”
“等等!打住打住!”雖然夏雲珠盡可能地描述出一個善良、淳樸、上進的青年,可還是沒能消除楊露的偏見,她直接問,“你是說,你去了一趟鄉下,他聽說你是城裡人,就讓你帶著回來?”
“他本來就打算進城務工,我們回來的時候就順便了。”
“我先不探究你失蹤的4個月究竟是不是跟朋友去鄉下靜養了,我問你,他來了城裡以後,住哪兒?找到工作了嗎?花銷怎麼解決?”
她知道,楊露是擔心她被騙才盤問得如此仔細,可還是免不了感到頭疼。
早就料到遲早會有一場盤問,所以她昨晚已經提前想好了薄風遙的人設,和他們二人相知相戀的過程,這會兒回答起來不至於亂了陣腳。
“他才剛來一星期,人生地不熟的,工作還沒找到,暫時住在我家……”最後兩個字剛落音,就看到楊露一副快發飆的模樣,於是硬生生改了口,“附近的廉價出租屋。”
“至於花銷……”怕被說教,她只能撒謊,“他帶了點錢,足夠撐到找著工作前。”
楊露臉色很難看,夏雲珠的話她只信一半,如果對方真像她所說那樣自己負擔花銷,又怎麼可能窮到需要女朋友給他買衣買鞋?
忍不住語重心長地勸說:“你本來就很困難了,現在還找了個需要你扶貧的男朋友,說不定等他找到工作,就把一大家子都接過來,到時候有得你受!不是我瞧不起鄉下人,而是社會壓力太大,窮人找窮人,只能一起窮,別說什麼嫁給愛情,到時候柴米油鹽醬醋茶,能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磨光。”
只是交個男朋友,就能想到這麼遠。
那個大大咧咧成天捧著言情小說幻想豪門絕戀的思.春少女呢?
見夏雲珠一臉懵,顯然沒把她的話聽進去,楊露心裡焦急,甚至懷疑她失蹤的這4個月會不會是被拐賣進了大山,被折磨得斯德哥爾摩,徹底被那一家子給操控了!
她已經徹底給夏雲珠的男友貼上“吸血蟲”的標簽,怕好友遭欺負事後悔青腸子,於是很強硬地宣佈:“我要見見他,你看什麼時候方便?”
……
傍晚,工地附近的燒烤攤。
一群民工打扮的男人圍坐在矮小的木桌旁,結束了一天繁重的體力活,需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來緩解疲乏。
粗糙的漢子扯著嗓門兒對老闆吆喝:“再來兩瓶啤酒!十串烤五花!誒,遙小子,你還要啥?”
埋頭用筷子剃肉的年輕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與他泥濘衣著毫不相稱的臉——
五官清貴絕豔,透著股妖嬈勁兒,但氣勢卻是迫人的,眉宇間的冷厲倨傲,由不得半分褻瀆。
上午他找來工地的時候,負責人汪叔以為他在說笑,這氣度,怎麼看都不像是討這口飯吃的人,便打發他去應聘服務生,含沙射影表示他細皮嫩肉吃不下這苦。
結果他的表現出乎意料,力氣大不說,體力也驚人,建材搬運十幾個來回不帶喘口氣的。
汪叔滿意得不行,立馬就把人給要了,還破例答應他日結的要求,甚至給了雙倍價錢好把人留住:一頂十的體力勞動者,不要是損失!
薄風遙就著瓶口灌了口啤酒,泡沫在他舌尖打轉,略略苦澀的味道從未嘗過,想了想,答說:“火腿腸不錯,下酒正好。”
聽了這話,工友笑一聲,再次高喝:“老闆!十串火腿腸!”
老闆應一聲,鐵盤裡撈了菜便甩開在烤架上,油刷飛快橫掠而過,滋滋作響,辣椒混合著肉香漫開在鋼筋叢林的角落裡,誰也不曾將注意力放在這群掙紮在底層的民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