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會到九點結束,夏雲珠換好衣服從酒店出來,天已徹底黑下。
名車往來,燈火滿目。
她拖著疲憊身體朝地鐵口走,唇角翹起淺淺弧度,支付寶裡多了300元,幾小時的忙碌也算值得。
近十點的地鐵,多是加班夜歸的上班族。
玻璃窗映照出張張疲憊臉孔,襯得車廂氣氛略顯壓抑。
夏雲珠歪著頭小睡,經過購物城站時,被一陣笑聲吵醒。她掀起發沉的眼,尋聲瞅去。
上來一對年輕夫婦,丈夫臂彎坐著三四歲的小女孩,不知他說了些什麼,逗得懷裡女兒咯咯直樂,一旁妻子見狀也露出滿足笑容。
畫面溫馨,於她而言卻太過刺目,夏雲珠只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
或許在很小的時候,她也曾有過這樣快樂的童年,但有關父母的記憶,更多卻是模糊和冰冷。
甚至,錐心刺骨。
同床共枕的夫妻,因為撫養費的問題吵得面紅耳赤、大打出手,她站在一旁角落,彷彿愛情凋謝後難看的枯葉——雙方都迫切想要把她趕緊扔掉。
從那時起,等待她的便是十幾年漫長的寄人籬下,母親雖然提供國內的老宅給她暫住,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收回。
因而,偌大的城,無她一處棲身之所。
她偏頭,額抵著玻璃窗。
隧道裡不時滑過廣告牌,蒼白燈光一遍遍掠過。
不由閉了閉眼,什麼時候能有累了便可停靠的避風港?
——那她一定會,無比珍惜。
……
10點正當夜生活拉開帷幕。然,四十多年前的居民樓卻早已陷入沉睡。街邊點著兩三盞破舊路燈的,蕭索似垂暮老者。
這裡多住著退休老年人,倘若天尚亮,會看到老式腳踏車遊魚般穿行而過,單元樓門口圍坐下象棋的老大爺,菜販擠在路邊中氣十足地吆喝,熱鬧得聒噪。
許久未曾這樣走過夜路,夏雲珠腳步飛快,燈光拉長影子,空無一人的道央,幾分陰森悄然流露。
無盡岑寂中,墨藍天幕下,一道暗影無聲劃過,冰冷劍光微閃,似抖開片片寒霜。
夏雲珠若有所感地抬起頭,眼底似掠過飄零幡旗,殺氣狂風驟雨般撲面而來,一陣瀕死的恐懼瞬間扼住她的喉嚨。
悽淡圓月,緋衣似火。
那人伴著隱約玉響從天而降。
未紮未束的墨發散開兩側,鋒銳輪廓若隱若現。利劍一樣的眉斜飛入鬢,凜冽鳳眼似凝著風霜,結出的冰直刺她五髒六肺。
這是……!!!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間,她來不及反應,只覺頸間一陣冰涼,寒顫間,對方已落地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