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佳憤恨地甩了甩袖子,由侍女攙扶著走出了議事殿,走了些距離後,眼裡的怒氣在視野裡,不斷擴大,漂游,旋轉,升騰,然後霍然炸開,她停下腳步,一拳砸在了宮牆上。
兩個侍女嚇得雙膝一軟,慌忙跪地。
前來迎接的畫眉見狀,神色凝了凝,微微一俯道,“陛下,身子要緊,莫要動了胎氣。”
瑤佳深埋於心的憤激之氣,因這句話稍稍消了一些,她撫了撫尚未顯懷的小腹,深吸了一口氣,問道:“阿羽在哪?”
“白羽大人正在寢宮等著陛下。”
瑤佳握了握拳頭,眼中剛平息的怒火,又漫卷成了燎原之火,“走,回宮!”
寢宮的外殿中,白羽盤腿坐在案幾前,安靜地看著書,他的斷指上戴了個黃金做的指套,做工極為精緻,一點看不出來裡頭是根斷指,只以為是個好看的飾物。
站在後頭的赤翼似有話要說,又不敢說,糾結得剛硬的五官都擰巴了。
白羽依舊看著書,後頭像有眼睛似的,言道:“想說什麼就說吧,別憋壞了身體。”
赤翼跟解除了禁令似的,呼了一口氣,急忙道:“屬下擔心烏鶇這個老匹夫會發現意圖和犬妖族開戰的是大人,如此一來會對大人不利。”
“他知道了又如何,又無證據,最多也就是懷疑。”
“但是女王陛下那性子,逼急了,或許會將大人說出來。”
昨晚白羽對瑤佳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實在不明白意欲為何。
白羽嘴角浮出一抹沒有笑意的笑容,“她不會!”
“大人如何能篤定?女王陛下性情魯莽,為了能壓過烏鶇一頭,很可能將大人供出來,大人斷指根本不是犬妖族所為,若是讓烏鶇知道了,肯定會徹查,一查就會知道是子虛烏有的事情,到時大人豈不成了那說謊之人,到時烏鶇肯定會認為大人心懷不軌,咬著此事不放,大人就成了眾矢之的,烏鶇的黨羽眾多,必定會聯合起來對付大人,太危險了。”
“赤翼你以為我昨晚說了那番話後,會沒有防備?”
“哎?”
“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屬下不敢,屬下只是擔心大人會有危險,說來屬下其實不明白大人為何要將斷指一事誣陷給犬妖族,以大人的才智應該知道,這仗根本打不起來,反而會暴露了大人多年來的計劃。”
白羽放下書後,抬起了頭,一抬頭,陽光灑上他寒氣隱現的雙眸上,一點都沒有驅散這抹寒氣,反而愈發濃烈了。
“我當然知道這仗打不起來,我的原意也不是為此。”
“那大人是為了什麼?”
他緩緩一笑,但臉上像是覆蓋了一層寒霜,濃烈化不開,即使笑了,也看不到任何笑意。
“為了讓我們的女王陛下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個沒有任何實權的王,在烏鶇面前,她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縱然是王,還不如一個年邁的臣子,無論是四大長老,還是左將軍,和她都不是一路的,她要做任何事,下任何決定都要透過烏鶇這個老匹夫,高高在上的她,穿著王袍的她,竟然號令不動任何人,你猜她知曉後,會是怎樣的心情。”
“恐怕會大發雷霆……”
一個沒有實權的王,不過是一隻住在黃金籠裡,不愁吃喝的鳥而已,任它吱吱叫,任它再金貴,也只是一隻籠中鳥,沒有任何的自由。
“我要的就是她的大發雷霆,她再蠢也該明白,她現在的一切其實都是烏鶇給的,若有一天烏鶇連吃喝都不給她了,她的處境會比窩囊廢還不如。”
“大人是要女王下定決心對付烏鶇!”
“烏鶇的根基太深,黨羽眾多,族中所有的貴族都是他的人,想要對付他,談何容易,但是女王始終是女王,烏鶇權勢再大,也不敢越過她去,只要她願意抗衡,哪怕不能一夕之間扳倒他,也會對他日後的行動有所阻礙,她手頭沒什麼人,只有一個我……”
赤翼明白了,以往他們不敢動靜太大,就是因為女王仍對烏鶇有一份信任在,認為他絕不可能背叛自己,即便他在白羽的事情上,曾諸多反對,但也是為了她的王權著想,而不是什麼不可告人的私心,想著到底是三朝元老,總是會幫著她的,而且她登基為為王後,若不是烏鶇,她也不會過得那麼舒適,不用早朝,不用成天面對政務煩惱,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遇到大事也有烏鶇替她處理,她只要蓋個章就行了,但今天這份信任會徹底瓦解,曾經顧念他的情分也會隨之蕩然無存。
一旦這份信任瓦解了,她會開始提防烏鶇和他手下的那一群人,也會開始培植屬於自己的人,而白羽會是第一人,她會將他當作心腹,而不單單只是情夫。
明白其中真意後,赤翼激動得臉皮子都顫動了,如此一來,他們日後做事,大可以放開了做,不用再畏首畏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