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島。
又下雪了。
晶瑩的雪花紛紛揚揚從天空中飄落,像扇動著翅膀的白蝶,輕盈優美。
雪花落在黃樺長老的發上,結成了連片的白霜,他凝望著這漫山遍野皆是白色的島嶼,感覺像是走入了另一個世界,遠處的山巒終年戴雪,如一條淩空飛舞的玉龍,看不到盡頭。
“長老,天快亮了,戴上頭巾,不然這眼會被雪地反射的陽光灼瞎。”
黃樺頷首,依言戴上了頭巾,然後拉低,遮住了眼睛的一半,問道:“夜隼族的鷹妖還在找東西?”
“是,也不知道在找什麼,滿山的跑。”
黃樺也覺得納悶:“那幾個鷹妖到底在找什麼?”
十多天前,他領命帶了十個侍衛登上了蓬萊島,並與佐伯佐伢彙合,剛登陸就遇到了雪崩,若不是身邊正好有個山洞能躲,他們這群人必定會葬身在那可怕的雪龍之中。
等雪崩停止後,他與幾個身手敏捷的侍衛從山洞中爬了出來,準備觀望一下情況,但雪崩的破壞力驚人,將登陸前能看到房屋和樹木全部掩埋,別說活的東西了,他們連片樹葉都沒找到。
原以為這麼大的災難,夜隼族的人怕是也遭難了,不曾想前幾天派人瞭望時在山的盡頭找到了兩個,到底是鳥妖,有翅膀,行動起來極其方便。
佐伯從山洞裡走了出來,“長老,要不要派幾個人也到山上去看看?”
黃樺搖頭,“他們擅飛,我們卻不行,離得近,我怕打草驚蛇!”
夜隼族都是鳥妖,天生有翅膀,隨時可以展翅高飛,但他們犬妖沒有翅膀,若要飛行的話,需要釋放很多的妖力,妖氣漏得太多,非常容易被敵人發現,一旦被發現,打起來倒不怕,就怕他們會逃,到時就不知道他們來蓬萊的目的何在了,因此來此的十幾日,他們始終按兵不動,在暗處觀察著夜隼族的人。
佐伯擔憂道,“只監視,不行動,繼續這麼拖下去,存糧會不夠。”
黃樺明白他的顧慮,這麼多人十幾張嘴,總是要吃飯的,何況又是那麼冷的地方,吃食頂頂重要,來時他帶了不少,但雪崩發生的太突然,顧得了自己的命,就顧不了那些裝了糧食的包袱。
當時情況實在太緊急,躲進山洞時,十幾個人僅有三個帶著裝糧食的包袱,十幾天下來,僧多粥少,已經快彈盡糧絕了,偏偏這蓬萊島經過雪崩的摧殘後荒涼得可怕,活的東西沒有,死的東西也沒看著。
既然島上沒吃的東西,那海裡總有吧,魚也是可以果腹的,卻不曾想這蓬萊島詭異的很,島的周圍海域,魚都不會靠近,這吃食也就徹底斷絕了。
這麼下去,只能吃雪了。
“讓兄弟們再忍忍,我們沒吃的,那兩只鷹妖恐怕也如是,出門前,王吩咐過我,盡可能的不要打草驚蛇,白羽太狡詐,若是讓他知道我們出現在蓬萊島上,他肯定會改變計劃,也會變得更為謹慎,日後再要查他的動靜就難了,現在剛找到他的人馬,只要耐心,一定會有線索,要現在讓他們發現,線索沒了,太不劃算了。不如這樣,再等兩天,若是還沒線索,我們就硬碰硬了,活捉那兩只鷹妖,想辦法撬開他們的嘴。”
“動手的話,豈不是直接就打草驚蛇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辦法,我想過了,要是能從那兩只鷹妖嘴裡問出白羽的目的,就殺了他們,到時我們費點心思弄得像是被雪崩弄死的,相信白羽也尋不出什麼來。”
佐伯點頭,“還是長老想得周到,但,就怕這兩只鷹妖寧死都不願張口。”
“這點,我倒也是耳有所聞,都說白羽的手下極其忠於他,皆是硬骨頭。”
這也是他為什麼遲遲不動手的原因,要是問不出什麼來,殺了依然可以偽造成雪崩事故,但白羽的目的就不得而知了,這趟也就等於白來了,日後白羽再有什麼行動的話,敵在暗,我在明,對犬妖族都是極不利的。
“長老,不如我回去一趟,帶些糧食回來。”說話的是佐伢,他是佐伯的孿生兄弟,兩人長得極像,若不是極其熟悉的人,很難分出,誰是兄,誰是弟。
“不成!”黃樺直接否決,“蓬萊島的位置不固定,會隨著海水漂移,這次能順利登陸,皆是運氣,海上風平浪靜,沒什麼波動,所以島的位置和你們給的相差不多。但你若回去取糧,一來一去,少說也要花個十數天,海上氣候多變,若起了大風,影響了水流,這島怕是會飄得很遠,你回來時恐怕會找不到,要是派人接應你的話,那兩只鷹妖總是在空中盤旋,發現的機率也非常大,到時曝露了蹤跡,他們很可能會直接逃跑,得不償失,還是照我說的,再等兩天。”
“是!”
黃樺又道:“天快亮了,讓兄弟們躲好點,這雪崩後,一片白茫,沒什麼遮蔽物,現在我們在暗,還能監視一二,要是露了蹤跡,可追不上他們。”
“明白!”
佐伢回了山洞,吩咐了黃樺交代的事。
山洞裡,十幾個侍衛紮堆在一起,顯得洞內空間異常狹小,但好在人一多,洞內就特別暖和,大家也就不計較了。
飄飛的雪花隨著天明,開始逐漸變小,但地上鋪了厚厚的積雪,深至膝蓋,行走起來非常艱難。一會兒後,太陽終於出來了,天變成了晴空萬裡,但陽光照在雪山上,閃閃發光,像鋪了一層金子,刺眼至極,視野很受阻礙。
地上的人倒還好些,空中盤旋的鷹妖卻有些看不清地上的情況。到了正午時,太陽被厚雲遮蔽,沒了陽光,整座島又下起雪來,且越下越大,視線看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白茫茫的霧氣,視線依舊不清。
這一會兒太陽高曬,一會兒又雪霧遮繞的,不僅苦了監視的犬妖侍衛,也同樣讓鷹妖苦不堪言。
盤旋了好幾圈後,打頭的鷹妖收攏了翅膀,落了地,一雙寬大的黑色翅膀便緩緩變成了人類的雙手,他的容貌和身形與人類無異,一看就知道是個妖力強大的大妖。
人形狀態下,鳥妖可單單將手臂化為翅膀進行高飛,也就免去了變來變去會裸身的苦惱,另有一些,雙手不用變化,背後可長出翅膀。
他落地後,觀察著前頭的一道冰牆,眉頭皺得死緊,觀察了幾天,他很肯定這冰牆後必定是聖地的入口,但苦於不知道如何將這冰牆摧毀,它堅硬如玄石,試了幾次,都絲毫無傷。
冰牆死死地封住了被雪崩掩蓋後的洞口,裡頭白色的雪也極為厚重,有陽光時便如鋪灑上了金子一般,反射著刺眼的光芒,一點都無法直視,晚上時,刺眼的光芒沒了,但氣溫十分低,不停的飄雪,便會增厚冰牆,讓其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堅硬,而腳下也成了冰牆的延伸地,像是有生命似的,正在慢慢冰封著所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