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部傳來一絲劇痛,它粗喘了一口氣,腹部下端那鼓鼓囊囊的地方,正在緩緩的蠕動。
倏地,一隻小小的蹄印清晰地從裡頭印了出來。
是胎動。
這是一隻有孕的母獸。
“你要出生了,是嗎?在這最不該,也是最絕望的時候……”
一雙銀白色,卻已渾濁的眼睛,在無光的暗淡中,沉澱著無盡的悲傷。
一夕之間,它的族群盡滅,曾經與世無爭的世界被鮮血和屠殺渲染成了修羅之地。
只有它逃了出來,只有它……
因為它懷孕了,孩子即將出生,所有的族獸都奮力保護著它和肚子裡的孩子,它是踏在族獸們的屍體上逃出來的……
不能怯懦,要活下去。
即便不能活,也要將孩子平安地生下來。
回憶裡,殘酷的殺戮像最無情的冷風,刺骨得刮弄著它鮮血淋漓的傷口,天生就活在冰雪世界裡,從不畏懼寒冷的它,竟然覺得好冷好冷,它快沒力氣了,站都無法站直。
然而這些都無法讓它絕望,因為它很清楚自己的責任是什麼。
只是意識快無法集中了,身體也越來越冷了,但奇怪的是,腹中的小生命火熱的就像一團火。
好疼……
它的身體無法抑制的劇烈顫抖,耳邊回響著自己一陣比一陣嘶聲裂肺的叫喊。
傷口再度撕裂了口子,血像出閘的洪水,無盡地湧出。
在經歷了最劇烈的一次疼痛後,一個雪白的,閃著金色光芒的小生命從母親的身體裡滑落了出來,像是一輪小小的太陽,身下的雪也被它的溫暖融化了。
小小的生命,剛出生,什麼也不懂,只想緊緊依偎著自己的母親,不停的用頭上凸起的還未長大的,有些圓潤的角蹭著母親。
母獸趴在雪地上,一動不動,緊緊地閉起的眼角,有淚光在閃動,蜷縮地身體,已殘破不堪,但仍就撐著一股氣息,喂孩子吃了一頓奶。
奶的味道,有著甜甜的血腥味。
剛出生的獸崽並不懂,奶水裡有著母親的血,只是饑餓地,貪婪地吮吸著。
母獸著孩子的皮毛,為它細心梳洗,將它雪白的皮毛梳理得更為雪白和光亮。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忽然,天空上出了幾個黑影,展翅而飛,他們在盤旋,是在找它。
母獸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但它聽得到,它咬牙站了起來,血水已沾濕了它的皮毛,使它不再雪白,而是鮮紅的顏色,破損的傷口,再也經不住折騰,將裡頭的內髒稀稀拉拉的落了出來。
巨疼,寒冷,代表著生命的流逝,它明明已經撐不住了,但依然堅定地朝前走去。
它的使命還沒有完成!
它叼起剛出生小獸,再次奔跑!
山頭的盡頭,是族群的聖地,她要將孩子帶到那裡。
“看到了,在下面!”
蒼茫的天空中,四個展翅高飛的巨鷹,找到了它的蹤跡。
“抓住它!”
雪白的山坡上,鮮血像一條長長的紅色綢帶,無盡的伸長。
它快到了,就快到了。
眼前即便是黑暗一片,也無礙於它的行動,在巨鷹快要捕捉到它時,前頭的聖地有了動靜,轟隆隆地發出鳴叫。
山在震,地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