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到鬧鐘響起,六點半沐絮就被門外急促的門鈴叫醒。
她迷迷瞪瞪地下了床,一邊揉眼睛一邊趿著拖鞋往門口走。
開啟門,是兩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大白,只留下兩雙眼睛直直地盯著她,旁邊還有一個小推車。
其中一個大白開口:“做核酸。”
沐絮乖乖張開嘴。但她實在是太困,全程眼睛都是半睜半眯聽著其中一個人絮絮叨叨囑咐她一些事情,故而也就忽略了另一個人的緘口沉默和過於直白而熱烈的目光。
又領了自己的早飯,沐絮關上門往桌上一扔就又躺回了床上。直到七點半的鈴聲響起,她才磨磨蹭蹭地起床上課。
隨著十一點半課堂會議結束,門口恰好又傳來敲門聲,開啟時只剩一個裝著飯盒和水果的塑膠袋。
沐絮往兩邊看,只看見一個白色背影向周圍噴灑著消毒液慢慢走遠,也只得關了門回屋吃飯。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關門後,那人轉過身看了她一眼。
那藏著明顯情感的眼神,連防護服也遮擋不住,透過面罩定格在那個房間門牌號上。
2106。
陸衍旭回到一樓休息室,脫下防護服和口罩。
其餘志願者都是趕著中午的時間回家吃頓飯,因為疫情沒有去上學還要留在這兒做社會實踐的大學生就他一個,所以整個休息室只有他一個人。
五月中旬的天,已經隱隱約約有了酷熱的趨勢,他隨手操起一卷書,毫不在意地扇了扇風。
一箇中年男人走過來,一臉笑意地跟他說話:“小陸,辛苦了。”
陸衍旭扯了個得體的笑:“是我感謝張經理收留我這個要做社會實踐的大學生。”
張經理哈哈大笑:“那也本來是就做到十號的,我人手不夠你還多幫忙幾天,我一定在實習證明上多誇誇你。”
“那我先謝謝張經理了。”
“小事兒。”張經理看他堆在桌子上的書,“那我不打擾你學習了,你忙。”
“好。”
張經理走後,陸衍旭一個人放空下來。
他將脫下來的防護服和口罩一併扔到垃圾箱裡,然後坐下來,看著攤在桌面上的物理書,開始回憶起先前的細節。
早上,女孩似乎是被他們所吵醒,完全是迷糊著的狀態。況且就他這身裝束,別說是還在睡夢中,就是徹底清醒了也認不出來。
多久了,快四年了吧。
嗯,還有兩個月,就正好四年了。
在沐絮的視角看來,他們確實是四年沒見了。
她好像瘦了點,是最近呆在寢室裡吃盒飯瘦了的嗎?
頭髮也長了許多,看來她以前留短髮不是因為喜歡啊。
個子也長高了些,不過目測來看剛到他下巴。
只是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清悅,還帶了些剛起床時的沙啞感。
她的外表,伴隨著聲音,逐漸在他的記憶中復甦。
長成大姑娘了啊。
陸衍旭垂頭輕笑了一下,在這空曠無人的空間裡顯得尤為清晰。
一種名為煩躁的情緒莫名其妙地升起來,他抓了下頭髮,又懊惱地放下手趴在桌面。
四年,本來不長,可這四年,偏偏是高中和大學的四年。
那是一個人成長的四年,是沐絮從小女孩變化為大姑娘的四年。
是他未曾參與過,也未曾見證她改變的四年。
陸衍旭突然就很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