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他顫抖的伸出手,學她一般將無名指對上殘月,嘴角在回憶中淺淺勾起。耳邊響起她銀鈴般的聲音“這指環只屬於我們,只要有月亮在我們的愛就在,無論多少紀年。”
是否已然臨死之際,有她的記憶一幕幕飛快閃過,真的已經撐不住了……
在不堪疲憊闔上眼眸的那一刻,頊翊彷彿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月亮上翩然而來,他抬起的手在不自覺放下時又被握起。
鳥兒在湖邊跳動吱吱喳喳的叫著,偶爾低頭啄水。頊翊醒來時發現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有樹叢有湖泊,對於在沙漠中行走了許久的人仿如闖入一寸天堂。
“你醒啦?”
梁錦漓眯起笑眼,坐在一旁守了他許久腳都麻了。站起身還未來來得及伸懶腰,便被人從身後抱住。雖然她下半張臉圍著面紗,但他一眼便能認出她來。他看到她時表情先是一怔,反應過來後猛地把她抱進懷裡“我是不是死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誒?”雖然她很開心一向高冷的王爺主動抱住自己,但說自己死了還覺得好的,很不贊同呢。頊翊早已激動得忘了一切,哽著聲音道“早知死了就能見到你,我就不該茍活至今。”
“滾。”聽他說完,梁錦漓怒火中燒的轉身把他推開。情勢變化來得突然,頊翊愣在當場,長長的睫毛一顫“…為何?”
“你以為我救你,是為了聽你說這些?沒有人性的家夥。”越想越氣人,梁錦漓冷笑“家中還有日日盼你回去的妻兒,現在你卻跟我說,不該活到現在?”
“我…”知道自己說得不對,頊翊想要解釋又頓然咽聲。他只是多年未見她,一時間忘乎所以罷。
“‘惜緣’二字,不知你何時才會領悟,但我知道若你一直這般作為,最終會失去一切,別了。”說完,梁錦漓憤然轉身就要離開。
“不。”頊翊追上去再次抱住她,眸中含淚哽咽起來“我錯了,再也不敢了,我錯了……”
不想失去她時那可憐的模樣,很是讓人心軟。梁錦漓深呼吸忍住回抱他的沖動,她出現在這裡從來就是個錯誤,本來好不容易讓他忘了仙女姐姐的存在,現在又…
“王爺。”梁錦漓垂眸凝著他環在自己腰間手臂發怔許久,終於做出決定“你想不想看一眼我現在的樣子?”
頊翊對此置若罔聞,只埋首在她的肩窩上嗅著記憶中的茶香,這是她的馨香,他一直仿不來的獨屬於她的馨香。
“王爺。”梁錦漓又喚了他一聲,悠悠的轉過臉來。在他終於抬起濕潤的眸子看向自己時,緩緩摘下面紗。當看到那張近在眼前的熟悉的臉後,頊翊驚愕的瞪大眼睛。
“嗤…”
戰馬在一旁貪婪的咀嚼青草,偶爾從鼻子噴出一股濁氣,馬尾在後一甩又一甩。
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上雙眼遮擋直面照耀的刺眼陽光,他重新闔上眼眸。仙女姐姐變成了王妃,本來已經記不住她的臉了,如今又做了這麼個夢,這對頊翊來說是極為殘忍的,可即使如此他仍然不願意醒來。一直不願承認,自己時而會不自覺的把她看做她,為此又否定的一次次疏遠她,然後三反四覆。
現實總不遂人願,已經睡過一覺的他清醒極了,放棄掙紮起身走到湖邊洗臉。環顧四周,除了在湖邊喝水鳥兒的嘲雜叫聲,周圍甚是空寂。他不知如何來到這個綠洲的,也許仙女姐姐真的出現過而不只在夢中。
待馬兒吃飽喝足,頊翊將隨身攜帶的水袋全部灌滿,重新出發。家中還有妻兒在盼他回去,他不許自己再自暴自棄,這次以後無論如何都要拼盡全力活下去。
沙漠一邊,話說早在之前,梁欽然一夥人在尋找離開沙漠的出路時不幸遇到沙暴,將士們死的死,散的散,如今只剩不上百餘人。而更大的難題是,由於食物水源短缺,他們再沒有精力穿越沙漠了,現在一個個的趴在地上只能等死。
漸漸絕望之際,頊翊突然駕馬出現,如同神靈降臨一般,身披聖光立於沙丘之上,居高臨下的俯視眾人。
梁欽然艱難的撐起身子,難以置信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王爺?”
一經確認後,有人歡聲道“真的是王爺,王爺還活著……”不知為何,在這頻死一刻見到他,眾人竟鬆了一口氣,也許人之將死其心也善,當初為了自己活命心生將他拋下的念頭,可是現在又落得什麼下場呢,不過爾爾。
頊翊解下水袋丟到梁欽然面前,冷然道“不想死的,都悉力撐著跟上本王。”
眾將士又是面面相覷,愧心難安的撿起水袋,都小小的喝了一口水後撐起身子緩步跟上。當他們跟隨頊翊走進綠洲那一刻,彷彿進入天堂似的跪在湖邊,無言留下感動的淚水。
“王爺沒事真是太好了,末將總算放下這一顆心。”修整一番已然恢複精力,梁欽然捂著胸膛感嘆。
“副將。”頊翊負手而立,周圍突然嚴肅的氣氛,令梁欽然不自覺的挺起胸膛站正“末將在。”
頊翊眼神深邃不乏抱負,淡淡的睨著他問“你可願意隨本王殺回去?”此時不收人心更待何時,與其躺著任人刀俎魚肉不如反手回以一刃。
氣場整個都不同於前,因為他的眼神變了,變得更為堅定。梁欽然怔怔看著他,不再思慮恭敬的單膝跪下“末將萬死不辭。”隨即在場的眾將士亦恭敬的跪下垂頭,聲音響徹綠洲“吾等願聽從王爺號令,王爺千歲千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