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朗洲的目光先是落在宋保軍手上,見他挽著葉淨淳,雙方身體緊貼,一副親密無間的姿態,打鼻子哼道:“宋保軍,我們寒山社的聚會,你來幹什麼?”
“哦?這寒山社是你開的?”宋保軍一臉的驚訝。
若論口頭爭吵,艾朗洲怎是宋保軍的對手?只一句話便難以回答。
他皺起眉頭當做沒聽見,轉向葉淨淳堆起滿臉笑容,說:“葉淨淳同學,你能來我很高興,快來坐吧,我們剛談到《多寶塔碑》的森嚴氣象……”
宋保軍打斷他的賣弄之心,插嘴道:“《多寶塔碑》是顏真卿早期的作品,初學書法的極佳範本,你們剛學這個?”
艾朗洲一口氣險些沒緩過勁來。
幸好楊宣見機極快,發現兩人似乎不太對付,笑著站在中間隔開雙方,說:“遠來是客,無論是誰來我們都歡迎,子曰有教無類,國學的傳播發揚之路不能故步自封,還得靠廣大學子的努力。”
宋保軍道:“楊學長境界太高了,在下自愧不如。”
“過獎過獎。”楊宣繼續十分客氣的拱手,很有古風範。
經過一座石拱橋就是閣樓前面的草地了。宋保軍注意到院子裡各項設施均為真材實料,比如這座石橋,石拱用的是條形花崗巖,欄杆用的是漢白玉。絕非尋常公園裡的石橋可比,外表看上去似模似樣,其實內在卻是鋼筋水泥的結構。
橋上欄杆共分六塊石牌,分別雕刻“百鳥朝鳳”“麒麟獻瑞”等圖案,雕工栩栩如生,甚是精緻。
草坪兩張圓形石桌,擺放有清茶、水果、點心、米酒,靠著池塘的邊上是一張古箏。另一張寬大的案牘鋪著宣紙,放有筆墨和硯臺。
十來個人三五成群,或坐或站,有的談論詩詞文章,當然也有人聊國際局勢,還有人正在泡妹子,氣氛倒是悠閑,與上一次烏衣會人模狗樣的聚會迥然而異。
楊宣說:“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就是艾朗洲一直提起的葉淨淳,中文系二年級一班學生,也算是師妹了。還有這位是葉淨淳的同班同學宋保軍。”
“大家好,我叫葉淨淳,第一次來玩,希望大家多多關照。”葉淨淳是非常普通的小女生開場白。
幾個懶懶散散的男生見到葉淨淳均是眼睛一亮,一個腦後紮馬尾辮的文藝男生擺擺手笑道:“不用太拘束,隨便坐就可以。對了,中文系的女生,文藝細胞應該比較強吧,我考考你,’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該做何解……”
其他人嘿嘿笑了起來,這是王維寫宮女寂寞的宮怨詩,分明有些調戲的意味。
葉淨淳剛要說話,宋保軍淡淡的道:“那你覺得’流血塗野草,豺狼盡冠纓‘又是什麼意思?”
豺狼盡冠纓,不就是說人衣冠禽獸了麼?
“你是誰?”那男生怒道。
楊宣搖搖頭,湊過去說:“潤田,別人一來你就要考人家,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你不是選修現代文學的?考這個有意思麼?”
那男生道:“我不就開個玩笑,值得上綱上線嗎?”
宋保軍感覺好像又是哪位校園名人,楊宣介紹道:“這位是美術學院的楚潤田,脾性一向如此,還請不要見怪。”
宋保軍猛然想起這楚潤田是“茶州大學十大騷男”裡的人物。說是“騷男”,其實是十個在校園比較有名的家夥,宋保軍等此類吊絲不服氣,就給改了稱號。
楚潤田是大四學生,幼年師從於嚴飛平等書畫名家,後來在茶大美院主修國畫鑒賞專業。
他天資出眾,一雙眼睛精準毒辣,曾參加茶州電視臺鑒寶節目,當眾鑒定出連專家也沒有懷疑的六件贗品,一時名聲大噪。此後常有電視節目邀請他出任嘉賓,也算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了。
楊宣又依次介紹這個小聚會的成員,無一不是茶州大學響當當的角色。
坐在楚潤田對面的男生叫貝逸傑,據說是中海貝氏家族的某位子侄,就讀於人文科學學院新聞傳播專業,經常在《茶州時報》撰寫文章,還是茶州大學第一家學生自主創辦的慈善機構“貳叄基金”的創立人。
他看了宋保軍一眼,又把臉別過一邊,態度相當倨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