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從龍接過打火機拿在手裡仔細端詳了一番,再還給宋保軍。
說話時,語氣裡多了幾分感慨:“好好收起來,這東西珍貴著呢,一九八二年産的軍用品,特供給越南前線的戰士,還是原版的,全世界剩下沒多少隻了。我原來也收有一隻,後來被我那不成器的兒子拿來玩耍,不知弄哪裡去了,真是可惜。”
宋保軍微微一笑揣進褲兜。心想本來就憑你嚴主任的話,打火機直接送給你都成。可這是父親多年以前的從軍物品,卻是不便送人了。
嚴從龍又問:“來領獎金的?哦,對了,我聽說了,你前天晚上參演十月晚會,獲得巨大的成功,一手鋼琴彈得出神入化。可惜我那天沒空參加,後來聽同事們說起,你很是了得啊!”
“業餘愛好,不足道也。”宋保軍撓撓頭,適時顯出被長輩誇獎過後的羞澀的謙虛。
幸好嚴從龍沒現場去欣賞演奏,不然單是聽他這一句“業餘愛好”,恐怕就得當場跳起來罵人。為什麼?你小子鋼琴彈奏比真正的大師還要離譜,卻自稱是業餘愛好,還叫不叫人活了?你這麼裝逼,看老子不揍死你!
“學校給你頒了特級節目獎,這獎項我還沒聽說過呢。對了,拿那五萬塊獎金,有什麼打算啊?”嚴從龍笑道,“我聽說了你的家庭情況,不是富貴家庭,一定要好好節省,不可模仿其他孩子大手大腳啊。”
“是,嚴主任的教誨,小弟牢記於心,不敢或忘。”宋保軍心頭閃過一絲疑惑,楊老師明明說的是一萬塊,在嚴主任嘴裡怎麼變成五萬塊了?
嚴從龍拍拍他肩膀笑道:“好了,我不阻你興頭了,快去領錢吧。期末爭取拿個獎學金什麼的,我給你加油。”
“謝謝嚴主任勉勵。”
宋保軍帶著疑問走進楊開明的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比不得嚴從龍的單人豪華間,就是一間較大的辦公室,好幾個中文系沒評上職稱的導師合用。總共四張辦公桌用透明玻璃隔開,周圍是厚重的鐵皮檔案櫃和書櫃,四處淩亂無比,堆滿書籍檔案和紙張。
午飯時間,其他導師已經離開,只剩楊開明一人坐在辦公桌前翻閱檔案。頭頂的吊式電風扇呼啦啦轉動,十月中旬了,秋老虎仍然時不時肆虐一番。
“哦,宋保軍同學,來了?”楊開明推推眼鏡腿,站起身,拉開旁邊一把木質的靠背椅,“坐吧。”
宋保軍依言坐下。
楊開明頗有些喜氣洋洋,笑道:“小宋啊,不是我說你,有這麼的音出來呢?”
其實宋保軍去音樂學院學習的事情,也通知過楊開明的,可是他當時沒太大的直觀印象。料想不就是多學一門專業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直到週六的晚會上節目造成巨大轟動,連副校長也四處打聽這位學生的下落,這才把楊開明嚇住了。
“我那也是僥幸吧,完全沒想到那天晚上的狀態好比注射興奮劑一樣,發揮遠超平時的水準。”宋保軍一如既往的謙虛淡泊,“說起來還是多多感謝楊老師的指導和支援,沒有楊老師的辛勤澆灌,哪有我今天的成就。一個人的成功,需要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和百分之一的天分,而這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其中一半是由於老師的指引。”
楊開明臉上的欣賞之意越發明顯。他見過形形色色的學生,有的張狂自傲,有的靦腆內向,有的中二病每天二十四小時發作,但是像宋保軍說話這麼有分寸的學生,還真是不多見。
“你太謙虛了,呵呵。”楊開明轉身用鑰匙開啟檔案櫃,拿出一個信封和一本封皮紅彤彤的證書,說道:“你那天晚上走得太快,大家尋你不著。後來頒獎是由系主任何建民代領的,又轉交給我保管。”
大紅燙金的證書,脹鼓鼓的信封,放在桌上甚是耀眼,還有一張表格。
“一萬元的獎金,還有證書。你在這裡簽個名字。”楊開明指指表格。
宋保軍想起嚴從龍的話,開玩笑似的問道:“我怎麼聽說有五萬元的獎金,剩下四萬塊是不是學校代表我捐給孤寡老人了?”
楊開明啊了一聲,險些打翻茶杯,臉色頓時很不好看。
看到班主任這情態,宋保軍心頭透亮,道:“難道還真是?不知是哪幾位孤寡老人,有沒有名單?捐助人有沒有寫我的名字?”語氣間陡然一片冰冷。
“你先別著急,原來我想等過幾天再跟你解釋的。”楊開明坐回椅子,直視著宅男的目光,“你該不會是以為我吞了這筆錢吧?我楊開明當老師十年,說不上有先進,錯誤斷斷是不會犯的。頒獎典禮上一大堆人知道這筆款子的數目,我哪有膽子貪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