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強行揭人傷疤不是一件好事,但是白行舟都已經因為這個傷疤快要把自己憋死了,為什麼就不願意稍微敞開一點自己的心扉把心裡的秘密告訴自己呢?
白行舟根本就沒有聽清迪唸到底在說什麼,他抱著自己的身體,將自己畏縮在一起,牙齒緊緊的咬著胳膊,想要緩解從靈魂深處傳來的疼痛。
迪念心口的位置也疼,而且疼得幾乎站不住,剛才一生氣竟然忘記了自己的身體中只有一魄就那麼疼,那白行舟此時怕是疼得快要斷氣了。
他趕緊扶起白行舟,白行舟的眼睛布滿血絲,胳膊已經也被咬下了一塊肉,血隨著嘴巴不停的往出來冒,迪念一時分辨不出來白行舟嘴裡的血到底是從嘴巴裡面流出來的還是胳膊上的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的胳膊從嘴巴裡面拿出來,誰知白行舟此時估計是已經疼模糊了意識,分不清楚到底哪裡才是自己的胳膊,感覺到自己面前有個東西,就一口咬了上去,迪念沒來得及抽出自己的胳膊,他吸了兩口氣,任由著白行舟死死的咬著胳膊上的肉。
這家夥果然是條蛇,也不管是誰就直接啃,不過……反正自己的這條命都是白行舟的,讓他咬掉一塊肉算什麼,哪怕是想要把自己吃掉,他也沒有什麼怨言。
迪念忍著心和胳膊上傳來的巨大疼痛繞到白行舟的背後,被白行舟咬著的胳膊搭著肩膀處,他坐在白行舟的身後,白行舟的背緊緊的貼著他的前胸,而後他伸出手順著白行舟不斷起伏的身體運功。
多虧了白行舟的教導,他才知道白行舟此時身上已經沒有了一塊好地方,連靈魂都是支離破碎的硬塞進身體中。
這他媽到底是誰幹的!
迪念給白行舟運功療傷,整整一個晚上,白行舟才漸漸轉醒,雖然身體還是很疼,但好歹不像之前那樣肝腸寸斷。
他正驚訝於自己的靈力已經這麼強了,竟然可以自行恢複到這個水平,突然想起了什麼,往旁邊一看,迪念安穩的睡在自己的身邊,滿臉都是疲憊。
原來自己不是靈力變強了,而是迪念給自己運功療傷了。
白行舟盯著看了一會迪念,這一次純乙真人那老頭跑過來的時候臉上明顯帶著著急的神色,只怕這一次和之前每五十年一次的習慣不同,天庭可能是想要徹底的摧毀自己了。
當時收留迪唸的時候就想過了,讓迪念在十四歲的時候離開這裡,如今也差不多了,也該讓他離開這個山洞了,反正迪念每天都會出去,想必是不太留戀這個地方的。
怎麼想著有點難過呢?
白行舟轉頭拍了拍自己的臉,在心裡告訴自己:“白行舟,別丟了冷血動物的臉!”
而後,他回頭看了看熟睡中的迪念,眼神突然閃到了一個東西,他猛然回頭看著迪念,看了好久之後才把迪唸的胳膊拿了出來,自己的胳膊和迪唸的胳膊上都纏上了紗布,自己的胳膊肯定是自己咬的,他自己有經驗,那迪唸的胳膊呢?
回想起前一天晚上疼得死去活來的時候,嘴巴裡確實一直咬著什麼東西,難道不是自己的胳膊嗎?
白行舟,發起瘋來連你徒弟都啃,你還是人嗎?
迪念醒來的時候已經日上三竿了,他回頭發現白行舟不見了,趕緊四處找了找,結果再次跑回來的時候,牆上蛇的身體突然動了動,迪念一拍腦袋。
蠢,忘了這蛇才是師父的真身。
“師父,你好些了嗎?”
白行舟喉嚨裡發出了“嗯”的一聲,但是嗯完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過了好久,迪念正準備開口重新尋找一個話題的時候,白行舟突然說:“迪念,我救你的時候就想過了,你十四歲的時候就讓你離開這裡,如今你的年齡也到了,你準備準備明日就下山吧,你最近這幾個月一直在外面抓妖,應該掙了不少的銀兩,該夠你在山下養活自己了吧?”
白行舟這十年以來從來沒有對自己說過這麼長的話,雖然白行舟非常不愛笑,整日那張臉都是冷冰冰的,說的話也幾乎是在十個字以內,偶爾超過十個字那是看他可憐,但是迪念一直覺得自己和白行舟已經算得上是家人了,沒想到白行舟卻從來沒有把他當過家人,十年前他能理解白行舟想把自己趕出去,但他現在不能理解白行舟在這十年的朝夕相處中竟然從來沒有想過改變自己的想法。
他的耳朵突然聽不見所有的聲音了,周遭的一切都在轟隆隆的響,把白行舟剛才說的話也全部捲了進去,恐慌和不安從心底漫布至全身上下每一處,緊接著就是滿腔的怒火妄圖沖出來,他想要沖著白行舟吼道:“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然而理智終究將他拉了回來。
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呢?白行舟撿了他,還給他了一個家,讓他這十年沒有受一點傷害,如今就算是白行舟想趕走他,也是再正常不過了。
“好。”迪念低著頭默默的說,但說完這句話他還是和剛才一樣愣在原地,想了一會他繼續說:“師父,我可以抱抱你嗎?”
這十年來白行舟和迪念一直是睡在一起的,迪念也沒少抱過他,況且如今迪念要走,他趕緊變幻出人形,上前把迪念按到自己懷裡。
十四歲,都打到自己鼻子上了,不出兩年就要超過自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