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來王庭,本來是想向撒改借馬的,這次還帶了幾百個鐵槍頭,看能不能用這些槍頭向撒改換一些馬匹、馬車,如果撒改不同意的話他就準備用強,挾持撒改,奪了撒改的馬匹和馬車,撒改這人為人比較寬厚,對各個部族也沒有過多的逼迫,李承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行此下策。
現在有一個契丹來的漢人使者,自己的出路就多了,想到這裡,就準備和天朝使者套套近乎。
“你可有漢名?”,這時韓匡凝說話了,還說的是漢話,李承基心裡澎湃不已,三年多來,他大部分時間說的不是東胡語就是突厥語,驟然聽見字正腔圓的漢音,激動之下他突然上前幾步,單膝跪到韓匡凝面前,向他抱拳行了一禮。
“河東道平定州李承基見過天朝上使”
韓匡凝見他眼睛裡隱隱有淚花,心裡也有些七上八下,他知道這人為何對自己這麼親近,他剛開始到契丹時也有這樣的心態,不過現在已淡了許多。
但看到大漠極北之地還有一箇中原的漢人,對故國、故人的思念溢於言表,自己還是有些動心。
這時撒改見天朝使者對扎吉力的女婿有些看重——他也聽不懂漢話,趕緊又給力岑及設了一個位子,烤鹿肉、美酒也給了一些。
“大人,小的有一事相求,不知……”,李承基猶豫了一下,不過機會難得,還是說出來了。
“說吧,只要不是太過分的,本官都答應你”,韓匡凝以為李承基想在斡朗改撈一個官職什麼的,也不以為意,心想只要不是國王的位子,其它的都沒什麼問題。
“大人如果方便的話,能否幫小的帶一封信和一件東西給一個人”,李晟基說完又想起了三年多未見的李承基、李繼基等人,眼淚又奪眶而出,嚎啕大哭地伏在韓匡凝面前。
韓匡凝將他扶起來,“無妨,你這信帶給何人?只要不是太遠,本官一定想辦法送到”,他這次真的被眼前這位對故鄉故人有著濃烈思念之情的後生打動了,準備攬下這差事,剛才這人說了什麼河東道,他在此次事了,正好有事去媯州,讓下人潛進蔚州跑一趟就是了。
整個斡朗改就只有撒改這裡有筆墨紙硯,他也很少用,於是就便宜李承基了,李承基寫完信,裝在一個牛皮信封裡遞給韓匡凝。
“河東道平定州李晟基親啟”,韓匡凝拿著信封一字一字地念著,“李晟基?”,他陡然想起來一個人,莫非?
“這李晟基在平定州具體住在何處?具體作何營生?”,韓匡凝問道。
此時李承基尚不知曉李晟基已經升任佑國軍節度使,幾次大戰也和契丹結下了深仇。
“他便是平定州刺史、承天軍使”,李承基老老實實答道。
“啊?”,韓匡凝一聽,果然如此!
“大人認得李刺史?”,這下李承基有些躊躇了,他可記得,李晟基一向以“驅逐腥羶”為己任,莫非他做了什麼對不起契丹的事?
“不認得,不過在塞外也有些名頭”,韓匡凝含糊其辭地答道,他還真有些猶豫,李晟基是契丹的大仇,自己該不該替大仇的人辦事?眼前這人叫李承基,不是他的親兄弟也是同族兄弟,想到這裡又問了一句:“你和那李晟基是什麼關係?”
“小的曾經是李大人的屬下,與李大人並無親戚關係”,事到如今,李承基也無可奈何,只好實話實說了。
韓匡凝聽了心裡大定,只要不是親戚關係,那就好辦了,眼前這人思念故國、故土之情令人深深感動,自己作為一個漢人,區區小事都辦不到,聖人教誨都白讀了?
關鍵是,自己的叔父、契丹重臣韓延徽出仕契丹時曾經偷偷跑回後唐探母,後來又回到了契丹,當時耶律阿保機並沒有怪他,有此先例,韓匡凝覺得自己幫著帶一封信也不算什麼。
“還有何物?”,韓匡凝想到他剛才說還有一件東西便又問道。
只見李承基將自己身上穿的舊羊皮襖子脫下來,雙手捧著恭恭敬敬遞給他,“大人,此物自我流落塞外時就一直穿著,煩請一併交給李大人,小的只是希望李大人在河東看到此物時,還記得在極北之地還有他的一位兄弟”
這下韓匡凝有些哽咽了,雙手哆嗦著接過羊皮襖子,接著又將自己身上的貂皮大衣遞給他,“天氣寒冷,趕緊穿上”。
至於他自己,他還帶著一件,撒改見此情形,哪能讓天朝上使凍著啊,趕緊將自己的熊皮大衣呈給韓匡凝。
於是在極北之地,三個大男人互相交換了衣服,這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傳作一段佳話。
至於李承基換馬匹的事,撒改就不願意了,不過給他一些大車卻沒什麼,王庭附近還有一些依附於他黑車子室韋人,這些人擅長製作車輪,他的王宮裡就有幾十輛,便撥給他十輛,其中有五輛還是用鹿皮包了起來,相應的馱馬也給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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