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是剛才跌在山道臺階上磕碰所致,雖然疼,但不過是傷到皮肉,比起操心這點小傷,蘇怡安更擔心她們這些人的處境。
她看不出這些人的來路,也不知道他們的打算,手無縛雞之力,在對方的刀下不過是待宰羔羊。
她是真的很擔心,這些人根本不打算留下她們這些人的性命,若是如此的話,最差的情況下只怕她們這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到時候,就是真的身處地獄了。
天色慢慢暗下來,林間本就幽暗,身旁又有這麼一群兇神惡煞的賊匪,等東歪西拐的穿過茂密的灌木叢被推下矮坡時,蘇怡安看到了林間影影綽綽的小木屋。
一面是懸崖,一面臨湖,剩下的正對著緩坡密林,可謂是易守難攻的好地方。
她們這群人剛到地方,陰沉的天色也終於沉澱下來,開始滴滴答答的落起了雨。
那處小木屋看著近,實則走起來相當遠,好幾個女孩子在緩坡那裡崴了腳,這會兒更是行走艱難,大家兩兩攙扶著,頂著越來越大的雨走了許久總算到達。
小木屋看起來像是山間獵人所建,外觀十分簡陋,屋內屋外雖然破敗,好歹簡單打掃過,算是有個遮雨的地方。
“這鬼天氣,真他孃的見鬼!進去進去!”動作粗魯的將人推搡進門,那人許是不痛快,推人時還用力掐了女孩子一把,嚇得人哭叫出聲。
“行了,再敢號喪今晚就找人來陪老子過夜!”說話的人哈哈一笑,眉眼間都是淫邪,顯然很期待有人哭叫,好讓他順勢抓來取樂。
“別動!”蘇怡安按住氣怒憤恨的崔媛,將人往屋角推,“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鵪鶉一般縮在屋裡一角的女孩子們瑟瑟發抖的互相取暖,外面風雨聲越來越大,頃刻間暴雨傾盆,天色黑得嚇人,風雨聲中,賊匪們模模糊糊的竊竊私語更是讓人心生驚怖。
蘇怡安擦去臉上雨水,就著屋裡那盞微弱飄搖的油燈光亮看手臂上的傷口。
大概是沾了雨水,疼得厲害,崔媛抖著手用手帕幫她綁好止血,這才縮回她懷裡。
“姐姐,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努力壓抑著哭聲,小姑娘的聲音裡滿是迷茫害怕與絕望。
蘇怡安看著身旁十幾個女孩子的狼狽身影,輕輕擦去她額頭雨水,“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或許是她的態度太篤定,聲音裡也充滿了信心,崔媛的心慌意亂總算平息了些。
蘇怡安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孩子們,她們這十幾個人,一大半是京中貴女,公府伯府小姐都有,還有幾位早前自我介紹時說是工部戶部以及國子監家的小姐,打眼一看,全是帝京權貴,連個小官家的女兒都難尋。
眾人裡年紀最大的也不過才十五六歲,正是被劃破臉又崴腳跌倒的那個,蘇怡安等了會兒不見有人出來主持大局,即便她此刻披著十三歲的殼子,也只好暫時頂上。
“都先別忙著哭,身上有受傷的趕緊包紮,大家各自檢查下身上傷口,”她慢慢挪到眾人中間,低聲說話,“夜晚山裡冷,受了傷還再穿著濕衣服,不用這些人動手我們自己就能生病丟掉半條命!”
這番話吸引了眾人視線與心神,蘇怡安見這些小姑娘還算清醒知好歹,努力晃了晃頭,鬢間的簪子嘩啦一聲落在腳邊,她擠眉弄眼的示意了幾下,總算有知機的明白了她的打算。
眾人收拾自己的間隙,蘇怡安手裡拿著那根發簪沿著地面的石頭慢慢打磨,大概是眼前終於有事做且有了自救的可能,眾人不如剛才慌亂,互相遮擋著暗暗蓄力自救。
絕境之下,人一旦有了主心骨事情會好辦很多,有人領頭其他人自然跟隨,但作為主心骨的那個,必然會承擔不少壓力。
蘇怡安其實自己也有些心慌,她害怕這些賊匪會隨時動手侮辱甚至殺掉這些女孩子,也擔心自己重來一場就此折戟沉沙,無法真正改變宣國公府同明遠侯府的未來,更擔心崔洵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再一次變為她所愛的那個崔洵。
這些她都擔心也都害怕,然而這些感情於此刻的情形並無作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安撫好這些小姑娘們,用理智和冷靜找出一條路來。
簪子被磨得鋒利,不小心割破了手指,蘇怡安看著手上的血,想起了崔洵。
如果身處這種情況下的是崔洵,他一定能想出很多種方法逃跑吧,說不定還有機會殺掉眼前這些讓人害怕的賊匪。
他一向都這麼優秀的,蘇怡安咬緊牙關,繼續磨簪子,她一定不會死在這裡,也一定能回去阻止曾經的一切發生。
她喜歡過去的崔洵,卻也清楚的知道他變成那樣是被逼無奈,如果可以,現在的少年崔洵即便不是她衷愛之人,也應當就這樣一直平安普通的活下去。
所以,她一定會活下來,然後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