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行槐暗暗地吸了口冷氣,心想他娘還真是富得流油。平常看著不聲不響的,居然能攢下這麼多錢。
五百塊,加上他的二百八十塊,總共七百八十塊。
要是能湊滿一千就好了,滬城富人那麼多,他有個一千銀元傍身,走到哪裡都不慫。
他打定主意,讓玉蓮幫著自己勸沈梅花,希望她能想點辦法再湊些錢,比如把家裡的地賣了,這樣他們就能一起做大生意。
玉蓮是個嘴甜的,把沈梅花鬨得暈頭轉向,差點就答應了。
幸而田地是他們老趙家的命根子,她尚存一絲理智,對二人道:
“賣田不行,一來馬上就收割,現在賣太虧。二來萬一生意賠本了,咱們手裡有田就不愁沒飯吃。你們要真想湊錢,我倒有個好主意。”
“什麼主意?”
沈梅花抬手朝倒座房一指,二人齊齊看過去。
她說:“反正那賤丫頭不肯跟你行房,留著她也沒用處,不如趁著年輕賣個好價錢。我聽說隔壁劉家村裡有個死了老婆的老鰥夫,這兩年快六十了,因為長得醜一直沒續弦,但是手裡攢了不少錢,花個幾百塊娶小媳婦是沒問題的。你們願意的話,我就把他請家來看看蘇丫,看對眼了就給他,怎樣?”
玉蓮拍手道:“好呀,這個主意不錯!還省得家裡天天供她三碗飯。”
趙行槐卻不吱聲。
說真的,蘇丫現在漂漂亮亮的,就是瘦了點。要把她賣給別人,尤其是那種又醜又老的鰥夫,他有點捨不得。
可是對方的性子太難掌控了,留在身邊也是給自己找苦頭吃,他有個言聽計從的玉蓮就足夠了。
沈梅花催促道:“行槐,你說話呀,到底怎麼想的?”
趙行槐咬著牙關點頭。
“就這麼辦。”
兩天後的下午,蘇丫坐在房間補衣服,被沈梅花叫到堂屋。
椅子上坐著個醜老頭,頭戴一頂油膩膩的帽子,酒糟鼻窩瓜臉,見她進來笑出一口大黃牙,由內向外的散發出一股酒臭,看著就是一副邋遢相。
沈梅花熱情地招呼她。
“蘇丫,來,叫叔。”
蘇丫掃了二人一眼,又看見窗戶下面探出兩雙眼睛,是趙行槐和玉蓮躲在那裡,冷冷道:
“有什麼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沈梅花本來也不想跟她客氣,就怕吵起來把老頭嚇走了,耐著性子說:
“是這樣的,我之前跟你提過,既然你不喜歡我們家行槐,那趙家也不綁著你,把你當親閨女一樣嫁出去……今天我給你尋了個好婆家,讓你們見見面,要是合適的話,我們就盡快辦事了。”
蘇丫聞言看向那老頭,“是他兒子?”
老頭看她又年輕又漂亮,小臉上唇紅齒白,一條大辮子烏黑發亮,笑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指著胸口說:“不是,是我。”
蘇丫差點沒把早晨的粥給嘔出來。
沈梅花問:“你覺得怎樣?”
蘇丫道:“我自己當然是不想嫁的,但是你們非得逼我嫁的話……”
她頓了頓,冷笑地看著沈梅花,“那我們就警察局見吧。”
沈梅花憋不住了,臉色一沉說:“你這丫頭怎麼不講道理?”
“道理?你想講我就來跟你講講好了。”蘇丫擲地有聲道:“你姓沈我姓蘇,看在同住一屋的份上我才叫你一句嬸嬸,咱倆既不是母女也不是婆媳,你有什麼資格賣我?”
“怎麼不是婆媳了,你不是已經……”沈梅花差點叫出來,臨到關頭才想起自己為了方便蘇丫嫁出去,對媒人和老頭都撒了個謊,說蘇丫是沒有嫁給趙行槐的。於是急急忙忙改口:“我沒有賣你,你別血口噴人。”
“你收了他多少錢?”
“我沒收錢。”
沈梅花的否認讓老頭不幹了,怕自己的錢白花,站起身說:“你不能不承認啊,我可是給了你五十塊訂金的,說好事成之後再給二百五十塊你就把媳婦給我,現在是想反悔嗎?那你把錢還來!”
沈梅花道:“我沒說要反悔……”
蘇丫道:“你收了人家三百塊,不叫賣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