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繪秋找了好些地方,好不容易在游泳館裡找到方肆。一進去,卻見他站在水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愣愣出神。朝他走過去,不知道是她動作太輕,還是他太遲鈍,直到她在他面前蹲下他都沒有回過神來。程繪秋雙手抱著膝蓋,看到他手肘上傷口,道:“手臂受傷了啊?”
方肆像是驚弓之鳥,一聽她的聲音,猛地抬頭,盯著她看了半晌,道:“你怎麼在這兒?”
這是有多不樂意見到她?這麼久不見,第一話竟然是問她怎麼在這兒。
程繪秋癟癟嘴,“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方肆不再搭理她,雙手在池邊一撐,從水裡起來,抓起放在岸邊的毛巾,披在肩上準備離開。
見狀,程繪秋急忙追了上去,“誒?我才來你就要走啊?你知不知道我為了出來一趟費了多大的勁兒?”
置若罔聞。
兩個人的關系又像是回到了最初,程繪秋心裡不免失落,但面上卻不顯露,“好吧。也不是為了見你才來的。我就想問問我的筆記本怎麼會在你那兒。還有,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幫我看看那個筆記本後面究竟寫了些什麼?說不定和我的死因有關。”
方肆頭也不回,“筆記本不見了。”
“不見了?!”
怎麼這麼湊巧?她正要發現一些東西的時候就不見了。腦子閃過一個念頭,心直口快,“該不會是你發現了什麼故意藏起來了吧?”
“……隨便你說。”
聽他語氣不對,自覺說錯了話,程繪秋又追了兩步,正要道歉,卻見方肆忽然停了下來。
程繪秋也隨即止步,看著他。
方肆轉身。頭發上還在滴水,像是被冷水泡過之後,整個人都失去了溫度。不僅眼神,就連聲音都變得冷冷的。
“能不能離我遠點?”
“嗯?”程繪秋愣住。
方肆看了眼旁邊的泳池,沉聲:“你覺得鬼守和鬼混在一起像話嗎?”
要是放在以前,聽到這個問題,她一定滿面微笑、毫不猶豫地回答:“什麼像話不像話?要像什麼話?誰的話?”
然而現在,在她對這個人有過佔有之心之後,聽到這個問題,只覺得心裡一刺。
訕訕地笑著,侷促得連手不知道往哪兒放,在衣擺上摩挲了兩下,幹脆背到身後,“……啊。嗯,知道了。”答完還十分配合地往後退了兩步。
覺得不夠,又補充了兩句,“既然那個筆記本不見了,就沒什麼事了。我以後不會吵你了。”
方肆依舊神色淡淡,聽完她的話,一言不發,轉身離開。
程繪秋站在泳池邊看著他的身影越走越遠,直到消失在視線裡。片刻之後,深吸一口氣,裝作無所謂地甩了甩手臂。嘴角高高揚起,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
他們之間,不是鬼守和鬼的差別。而是……
人和鬼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