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溯慢條斯裡地喝著茶,沏的是六安瓜片,一片片形似瓜子的茶葉在淡綠色的茶湯中舒展翻滾,“這麼說來是不記得了,那朕提醒你一句,他是神機營的人,那日朕被梁氏控制,就是他去昭明宮通報。”
秋月驚訝地道:“是嗎?這件事奴婢倒還真不知道;陛下也知道,奴婢一直在春暉堂中侍奉太後,少有出去。梁氏的事情,奴婢也是事後聽說的,幸好陛下安然,否則真不知會怎麼樣。”
東方溯眸光掃過她緊緊攥在手裡的帕子,“既然如此,為何如此緊張?”
“緊張?”秋月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待發現東方溯一直盯著自己雙手後,趕緊松開已經被絞皺的帕子,強笑道:“沒有啊,奴婢只是……”
東方溯目光一轉,落在陳太後身上,“太後,你也不認得醫十嗎?”
陳太後彷彿沒聽到他的話,只是專心把玩自己的發梢,秋月連忙道:“太後連奴婢都不認得,又哪裡會認得什麼醫……”
“朕問你話了嗎?”東方溯目光橫過,刺得秋月心頭狂跳,急忙低頭,“奴婢多嘴,請陛下恕罪。”
東方溯冷嗖嗖的目光自她身上掠過,重新落在陳太後身上,“太後還準備瞞朕到什麼時候?”
這下子連張進也不明白了,陳太後都已經瘋成這樣了,還能隱瞞什麼事。
陳太後突然站了起來,嘴裡喃喃道:“哀家要吃去吃藥,藥呢?藥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外走去,在她快要走到殿門口的時候,東方溯豁然起身,大聲道:“你根本就沒有瘋!”
這句話像一句定身咒,令陳太後僵在那裡,動彈不得,張進也跳了一大跳,幾乎要以為自己聽錯了,“陛下您……您剛才說什麼?”
東方溯走到陳太後面前,一字一頓道:“雲涯館那場火,根本就是你放的,你讓醫十替你保守這個秘密,可你忘了,醫十是什麼人,縱然全天下的人都隱瞞於朕,神機營也不會。你——根本沒有瘋,一直都是在裝瘋賣傻。”
陳太後露出廣袖外的十指微微顫抖,許久,她抬起頭來,眼中不知什麼時候盈滿了淚,“哀家裝瘋……不好嗎?”
張進吃驚地張大了嘴巴,陳太後……竟然真的沒瘋。
“明明神智正常,卻在人前裝做一個瘋子,吃草挖泥,蓬頭垢面,這樣舒坦嗎?”
“不舒坦,尤其是那草,難吃得緊,可這……”她望著東方溯,顫聲道:“卻是哀家唯一可以自在面對皇帝的辦法。”
“為什麼?”
陳太後掩袖拭去眼角的淚,哽咽道:“其實起初,哀家是真的著了梁氏的當,精神恍惚,易怒易燥,甚至半夜夢遊,幸好秋月細心,及時發現哀家的反常,悄悄請來太醫為哀家醫治,這才沒有加重病情,後來檢查吃用的東西,發現梁氏送來的香囊有異,哀家悄悄將那些東西給替換掉了。”
“所以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梁氏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