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陳太後臉色一白,難以置信地道:“你說什麼?定了?”
東方溯頷首道:“是,戶部與兵部那邊都已經安排好了,二十萬大軍整裝待發。”
“你,你……咳咳!”陳太後指著他渾身發抖,還沒說幾個字便激烈地咳嗽了起來,臉龐泛起異樣的潮紅,話也說不出。
東方溯連忙替她撫背,緊張地道:“母後當心身子。”
待得止了咳嗽後,陳太後緩了口氣,惱怒地道:“哀家之前怎麼與你說的,你竟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嗎?”
“母後多慮了,論國力,西楚遠這不如東淩,不會有什麼危險。”
陳太後冷冷道:“哀家是老了,但還沒有糊塗,不錯,單論一國之力,西楚確實不如東淩,但他們現在與齊、燕兩國結盟,無論你進攻哪一國,另外兩國都會發兵支撐,若再算上被收入西楚國土的南歸,等於你要同時面對四國。”說到這裡,她不無痛心地道:“這樣的情況,哀家怎麼不擔心?”
東方溯默默聽著,微笑道:“兒子既敢出兵,就有克敵制勝的把握,母後只管安心等著兒子得勝歸來就好。”
陳太後惱聲道:“你若真想哀家安心,就立刻打消出征的念頭。”
東方溯低低嘆了口氣,起身深施一禮,“旨喻已下,請恕兒子不能遵從母後之命。”
陳太後直愣愣盯著他,這是東方溯第一次如此忤逆她這個生母,而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一個異族女子。
怔忡過後,她痛徹心扉地指了東方溯,“你現在連母後的話也不聽了是嗎?”
東方溯直起身子,靜靜道:“據探子回報,西楚三國一直在暗中練兵,若讓他們積蓄夠了力量,發兵進攻,我朝只怕難以應付,必須先發制人,方才能保我大周平安。”
陳太後冷笑連連,“是嗎?哀家還以為是有人在你耳旁吹枕邊風。”
東方溯皺眉道:“母後想到哪裡去了,貴妃根本不知道這件事,一切都是兒子一人的主意。”
陳太後根本不信他的話,不過也未繼續糾結,畢竟阻止東方溯出征才是當務之急,她緩了口氣,徐徐道:“從咱們金陵到西楚,大軍至少得走半個多月,皇帝十一月十九出征,也就意味著,到西楚的時候,正好是寒冬臘月;陛下也不是頭一回領兵出征了,應該明白這個時節出征,最是吃虧不過,不如等開春之後再說。”
她倒也沒說讓東方溯收回旨意,畢竟金口已開,若又突然悔改,難免會影響天子威儀。
這一次,東方溯許久都沒有說話,就在陳氏以為他會聽從的時候,後者拱手,一字一句道:“請恕兒子不能從命!”
陳太後萬萬沒想到自己說了這麼許多,他竟還是不肯聽叢,指了他半晌說不出話,手指顫抖如寒風中的秋葉。
許久,她自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你若還認哀家這個母後,就暫緩出征一事。”
“太後仔細氣壞了鳳體。”秋月慌忙安慰,轉而又勸東方溯,“禦駕親徵,實屬冒險,太後也是為陛下著想,再說……”
東方溯抬手打算她的話,淡淡道:“母後現在想必也沒心思遊賞上林苑了,兒子送您回去吧。”
“你這是連話也不願與哀家說了,好!好!好!”陳太後連說了三個好字,憤然拂袖,朝秋月幾人喝道:“我們走!”
望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張進小聲道:“陛下,可要奴才去與太後說說?”
東方溯搖頭道:“母後這會兒正在氣頭上,朕說話尚且無用,何況是你,罷了,等母後消了氣,朕再去陪罪。”
孫興在一旁道:“恕奴才直言,其實太後剛才的話不無道理,冬季交戰,實在對我軍不利,不如……再從長計議。”
“朕等的就是冬季。”在孫興二人茫然的神色中,他忽地問道:“暢春園建得怎麼樣了?”
暢春園是一年多前,東方溯下旨建造的,位於金陵城東郊,那裡景色憂美怡人,還有一條山泉蜿蜒而過,暢春園的位置依山傍泉,無論風水景色都是極好的。
張進連忙道:“工部已經在加緊建造了,大概再過兩個月便能建造完成。”
東方溯沉吟不語,臉龐在穿過樹葉照下來的秋陽下陰晴不定,他不說話,張進二人自不敢言語,靜靜等在一旁。
草叢裡,不知名的秋蟲有一聲沒一聲地叫著,在這秋日聽來份外清冷孤寂,令人心頭忍不住生出幾分悽惶之意。
許久,東方溯終於出聲,“告訴工部,一個月之內完工。”
張進一怔,試探道:“陛下為何突然這麼急,太後……未必會去住。”
東方溯並沒有解釋的打算,冷冷道:“照朕的意思吩咐下去就是了,告訴他們,一日都不許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