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千雲又吐出一口血來，猩紅刺目的顏色看的祝餘心頭突突直跳。
“主子！”祝餘跪在千雲床邊。
外面呼嘯的風聲刮過，吹動著並不密實的窗戶，有些破敗的明紙被沙石拍打出幾個大大小小的洞，無孔不入的寒風吹飛了千雲的床帳，露出他蒼白死寂的面容。
“又吐血了啊。”千雲毫不在意的擦擦嘴角，望著地上的一灘血跡道。
祝餘紅了眼，哽咽道：“我去請大夫！”
“不許去！”千雲一把拽住祝餘，阻止他的腳步。
“您都病成這樣了，還要硬撐嗎？”祝餘吼道。
這是他跟了千雲二十多年來，第一次以下犯上，用這種語氣對他說話。
“有什麼用呢？癆症，早就藥石無醫了。”千雲頹敗的倒回冰涼的床榻上，“更何況現在所有的財力都要用來找她，我哪有銀子去請大夫？”
“三年多了，她早就離開您了，您為什麼就對她這樣執迷不悟呢？！”祝餘恨的咬牙切齒，偏偏對千雲的這種執拗無可奈何。
他恨婠婠，如果不是她一次又一次的不辭而別，千雲也不會病的越來越重，相思成疾，直到今日的無藥可醫。
“或許她是我的劫，如果沒有她，這漫長的生命對於我來說不過是……萬物皆空而已。”千雲費力的扭過頭，痴痴的看向床邊掛著的一副美人圖。
畫中的美人活靈活現栩栩如生，一顰一笑都洋溢著絕代風華，尤其是一雙琉璃色的眸子，更是讓人沉淪貪戀。
“我相信她會回來的，就像五歲那年離開我，十二年後她又回到我的身邊，她會回來的。”千雲狹長的鳳目中盡是波光瀲灩的色彩，堅定道。
祝餘兩步上前擋住那幅美人圖，“可如果您堅持不看郎中不服藥，您還有命等她回來嗎？算來算去，您半輩子都在等，甚至為了她被皇上削爵幽囚在此，何苦啊？”
千雲聽得此話，努力掙扎起身，正視祝餘道：“皇上早就忌憚父王的名號以及我的命格，被貶至此是意料之中，能饒我一命已經是開恩了。”
“可是主子……”祝餘不甘心，也不相信一向傲氣的千雲會這樣輕而易舉的認輸。
“上位者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又能如何？更何況我如今這樣子，哪怕東山再起也絕無可能了咳咳……”千雲氣息波動太大，扶著床沿又開始不停地乾咳，直到全身顫抖，聲音嘶啞。
祝餘終究是心軟，不忍心再和千雲對抗，在他身邊坐下替他輕輕拍著背順氣：“您保重。”
“所以……”千雲忍下喉中的腥甜，問道：“究竟有沒有她的訊息？”
祝餘搖搖頭，失落道：“沒有。”
千雲閉眼，垂首道：“再找。”
“是。”
冷風又吹進室內，婠婠色彩紛呈的畫像在簡陋的室內格外的突兀，千雲移步下床，直奔那畫像而去。
長指顫抖的撫過畫紙，一點一點用指尖描繪著她的眉眼，不捨道：“再找找吧，若找不到，也無法……我這輩子，也只能活到這了。”
祝餘不忍看向千雲瘦削的脊背，明明前兩年還很結實有肉，現在瘦的就剩一把骨頭了，已然是油盡燈枯，能活著，完全靠心血在支撐煎熬。
怕千雲看見傷心，祝餘側過頭去悄悄擦了滴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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