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猶尼耶身上的多是暗精靈,它們喜歡猶尼耶身上殘餘的惡魔氣息。
離開精靈地界已是三天後,這一帶沒有任何類似旅店的住處,他們只能露宿在野外。
之後的路則更艱難,他們有時在山中的岩石蔭蔽處休息,有時不得不忍著頻繁的地殼活動入睡,如果碰見了沼澤地帶,甚至要不眠不休地前行。
路上雖說沒什麼明顯的危險,但在個別巨人居住地,還是要想辦法避開。
這樣顛簸跋涉過十幾天,他們終於靠近了世界樹的遺址,不過因為神族的隕落,這裡已經變得荒蕪。
眼前是濃厚的白色,更像是走在霧之國,只是不知道世界樹傾塌後,這裡是否依舊如常接納迷途的靈魂。
“我們要等一等。”一路上一言不發的猶尼耶冷不丁開口,把一邊的兩人都嚇了一跳。
他的聲音幹得可怕,個別音發得很艱澀,好像快要忘記怎麼使用語言。
“為什麼?”
猶尼耶看了看以諾,沒有解釋的意思:“還不是時間。”
以諾等著猶尼耶的下文,不過後者已經蹲身:“在這裡紮營吧,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休息了。”
觀望片刻眼前化不開的霧,沒人知道後面又怎樣的危險等著他們,以諾暫時認同了猶尼耶,原地駐紮。
看時間是下午,但周圍陰沉沉的,透不出一絲光,一路沒怎麼休息好的三人早早歇下。
午夜時分,以諾被輕輕推醒,本該老老實實躺在他懷裡入眠的塞納滿眼急切:“以諾,醒一醒。”
以諾陡然坐起:“有危險?”
之前在雪山上,曾有巨人走過他們躲藏的洞xue,隆隆的震動抖落不少石塊,差點掩埋他們。
“不,不是,”塞納輕笑,“你出來看。”
以諾困惑地握著塞納的手,離開了帳篷,看清外面景色的一瞬,有什麼奪取了以諾的呼吸。
霧氣都散了,一切澄淨地呈現於眼前。
被濃霧掩埋的不是陸地,而是一望無際的粼粼海洋,它此刻也像是在夜與星的懷抱睡著了,沒有一絲漣漪。
明明沒有任何聲音,以諾卻感覺聽見了某些特別的響動,似乎是古老神祗在隕落後留下的秘語。
“以諾,天上……”
以諾後知後覺地仰首,淺紫色的極光在星雲璀璨中變幻,星星形成的長河潺潺流淌,向人間投下億萬年前的微光。
或許這繁密的星中有無數的光芒在宇宙誕生之初就湮滅了,但現在,他們依舊能看見這獨一無二的亮色。
塞納輕輕握緊以諾的手,偷偷覷後者的側臉,當他醒來看見這絕美景緻的時候,無比希望同以諾一起觀賞,塞納說不清楚為什麼,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可自制地想要留下淚水。
以諾沒有詳細告訴塞納這次的旅行是為了什麼,但隨著塞納不斷觀察和學習,也能摸清楚這次外出非同尋常。
悵然若失的情緒不知不覺中追上了塞納,對他而言,正常成長的過去是不存在的,留下的只有以諾一直陪著他的這些日常。
塞納真的很希望在自己的記憶中留下更多相關兩人的回憶,這份情感從沒有一刻動搖。
以諾的目光仍舊停留在遠處,蒼茫空曠的海天之間,大概就是神歸的起點。
被握住的手輕輕松開,以諾不解地側首,看見塞納溫柔的笑臉,近一個月,塞納的成長過渡期結束了,現在的他盡管依然沒有記憶,但已經像失憶前那般,是個成熟的人。
少了些調皮和愛撒嬌,多了沉穩和隨性。
“多美啊……”塞納這麼說的時候,雙眸仍舊望進以諾眼中。
在星光傾瀉的夜,海水都凝結了,只有戀人是這裡唯一的動景。
塞納的手輕輕捧住以諾的側臉,像他無數次想象的那樣,緩慢靠近,讓彼此的眼睫交纏,令一個吻封緘所有的語言。
世界,在沉默中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