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刀對準自己,這上面還雕刻著咒術,我緩慢地用刀在自己胸膛劃下十字,鮮血噴湧,將我染成血紅的一片。
老實說,挨過第一下之後,便會麻木,痛苦不再成為煎熬。
我們的肉體會成為鎖住惡魔的囚籠,我們的靈魂會成為捆縛路西法的鎖鏈,帶著這個國家的廢墟落入地下,再無重見天日之時。
這可能連同歸於盡都算不上,只是我們一廂情願的自我犧牲。
地面沖出無數金色光芒,柔韌地纏繞住路西法,起初他還能揮散,但這力量越來越強,將他牢牢束縛。
我聽見了他的咆哮:“你們的犧牲毫無意義!我終會再次回來!”
那就等你再回來的時候說這種話吧——我本想這麼嘲笑他的,但發現出口的只有鮮血。
天使們飛上高空,他們扇動翅膀,強勁的風不斷落下,帶動整個國家深入地下。
路西法大概到最後都沒有想到我們會選擇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蠢辦法,但我們能怎樣呢,我們只不過是人類。
無能的,脆弱的,但又堅強的,不屈的人類。
哈哈哈,這麼說可太大言不慚了。
咒術開始生效,我的雙臂像是突然被斬斷一樣脫落,胸膛的面板寸寸剝離。
我躺倒在由沙石,惡魔屍體,白骨,還有我血液組成的混合物中,仰看著黑色的天空。
已經很久沒有看見星星了,這永不驅散的黑色雲層大概在我死後才會消失。
我想到了赫婭,還有我未曾出生的孩子,也許……此時其實我的孩子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
我真的很想陪著他,走過這短暫的一生。
但我做不到,也許他未來會有機會踏上這片土地——這片我用生命捍衛的土地,他會代替我,看見深藍天幕上的璀璨。
我不敢託大說自己保衛了世界,不過就玩笑來說,我確實這麼做了。
梵蒂岡將會由天使重建,耗盡他們的力量,而此處的罪惡和傷痛交時間抹平,到最後,我們仍舊不知道這一切災難的源頭來自哪裡,無論是教皇,還是他提到的紅衣主教,此刻都已遍尋無蹤,除了路西法,這會成為永遠的秘密。
上空開始被結界封鎖,我知道自己現在躺著的地方就會是我的墓地,最終我會變成一具裸露在外的白骨,不見天光。
朦朧中,我看見了一個身影在不斷逼近,我努力想要看清他,但太難了,我只能大口喘氣,想要讓身上的痛苦更少一些。
過了好久,這個影子走到了我的面前,這是一個天使,他擁有一頭金色的發,面色冷峻,衣服是肅穆的黑色,看起來死氣沉沉。
臨死前短暫的迴光返照讓我意識到他是什麼。
死亡天使。
正如班喀所說,這種鬼地方,只有死亡天使能夠存活。
我問他,我快要死了嗎?
天使的回答很冷漠:“遲早的事。”
天啊,可真夠無情的,今天可說不定是我當父親的日子,都沒給我點祝福嗎?
我知道這個天使能看出來我的所想,幾乎是用氣音:“你能回家,替我看看我的妻子嗎?”
死亡天使面色未動:“我只掌管死亡。”
反正都快要死了,我早無所畏懼,耍潑一般語無倫次地懇求,我不知道他聽沒聽見,或者回答了我什麼,不過不重要,我已經聽見了死亡落下的聲音。
血淚流淌不止,生命消弭的前一刻,我眼中所見是那受到魔法影響的筆還在寫著字,不停,不停,一刻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