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章 新神
鐘臨東收到的地址在這座城市的邊緣,地圖上甚至沒有標註,只顯示出一大片開發區。
為免引人矚目,鈴媛駕車帶幾人前往目的地,此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趕到目的地八成也已經是午夜,可以說是非常糟糕的時間。
在寂靜的車內,以諾輕聲:“你剛才提到說要問我一些事,是關於什麼的?”
“關於你們的某些文化,”鐘臨東思考著如何表述,“像是祭祀一類的,被這裡的人們稱作黑彌撒。”
以諾的臉上出現某些微妙的變化,作為一個忠貞的教徒,絕對不會想聽見這個詞。
它代表了一切與神背道而馳之事,縱窮盡所有的想象,都無法描述“黑彌撒”這個特殊名詞背後所指代的意義。
不過鐘臨東根本無法看見以諾的表情,只注意到氣氛的某些變化:“抱歉,我這麼問或許太過冒昧,想來以諾先生你應該也是一個忠誠的教徒,不會喜歡談論這個話題。”
對於這個超過半數的人都擁有著統一信仰的國家,詢問這樣的邪教異端,大概是某種非常不敬的行為,鐘臨東的故土同樣是宗教融合的地方,互相尊重是他懂事起學會的第一堂課,鐘臨東不希望給以諾留下自己非常無禮的印象。
盡管鐘臨東本人從事著驅邪的行當,實際對於所謂信仰並沒有什麼深刻的體悟,他自己也講不清楚他是否信仰某個神,鐘臨東所接受的知識是雜糅的,輪回與永生,死亡與新生,這些都是被老一輩人稱作命數的東西,沒有一個具體的擁有姓名的“神”去操縱這些命中註定的事物。
如果非要說他信什麼,唯有天道,這是代代傳承的文化教會他的,無關鬼神。
以諾不知道該怎樣回答,但心裡清楚鐘臨東必然是事出有因才這麼問,組織了一會兒語言:“黑彌撒是神所厭棄之事,所以我知道的其實也並不多。”
“那就麻煩以諾先生盡可能向我描述一些關於它的資訊,這會很有幫助。”
以諾猶豫片刻,盡力用自己最客觀的態度來描述:“關於黑彌撒,是與正常的祈禱完全背道而馳的行為,它不恪守神所定下的一切規矩,以違反神命為宗旨,信奉魔鬼,甚至獻出自己及他人的靈魂,只為了片刻的歡愉。”
“實際上,惡魔也並不會庇佑這些熱衷黑彌撒的人,惡魔只會貪享這群異教徒奉獻的靈魂,然後送他們去往更深的地獄。”以諾嘆息,“我未曾親眼得見黑彌撒聚會上的景象,只聽聞些許他們的所作所為,不過市井傳說多過真實憑據,我還是願意相信少有人們去參與。”
鐘臨東來此前已經對其做過調查,詢問以諾也是為了知道在當地文化背景之下怎樣看待這種行徑,這個回答過於中規中矩,甚至說得上令人失望。
不過鐘臨東並不喜歡隨意揣測他人,他相信以諾如他所言並不瞭解這些黑暗的祭獻。
“我並不喜歡評判別人說的話,不過這次對於你說的,我覺得有一點需要糾正,”鐘臨東沉聲,“參與的人們恐怕比你想的要多,甚至禍及我的故鄉。”
以諾愣愣地看向鐘臨東。
鐘臨東其實一直在考慮要不要向以諾講明他所有的目的,現在謎底就在前方的目的地,想來現在說清楚也算恰當時機。
“我並非空口無憑,我的哥哥當時接到了一些異鄉喪子父母的委託,從而進行調查,他靈魂剝離後,我循著他的調查方向繼續追蹤,”鐘臨東閉目回憶,“所有的資料中黑彌撒這三個字是出現頻率最高的,我不知道這片土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明顯你們當中某些人的信仰開始出現了偏離。”
“他們建立網站,宣揚自己的思想,抹除地理屏障,誘騙蠱惑對未知心存好奇與嚮往的少男少女,而當他們來到這片未知的土地時,才發現等待自己的是異教徒的狂歡與死亡。”
鐘臨東側頭“看”以諾:“我和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此刻我們處於同一戰線,我不知道敦促你們來到這裡的是不是僅僅只有找尋女孩的靈魂,如果還有其他,我希望你能坦誠。”
聽見對方這麼說以諾有片刻的僵硬,明明是毫無光澤的眼眸,卻好像能看見某些不為人所見的隱秘,以諾下意識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你的力量非常特別,能夠彌補我無法對抗某些本土邪惡之物的缺憾,盡管我對自己的信仰曾懷有不解,但當踏上這片土地時,我才發現我的文化與血脈早已經將我塑造成了擁有故土烙印的人,”鐘臨東向以諾伸出手,展示在白得透明的面板下如火焰般湧動的力量,“我利用這種傳承的力量,去擊潰怨魂,但這對你們口中的惡魔並無作用,而你正相反,那些惡靈在看見你的一刻就已經四散潰逃唯恐避而不及,你卻拿怨魂毫無辦法。”
“我們擁有相同的力量,作用卻截然相反,我不知道這次我們會面對什麼,但我希望你能出一份力。”
鐘臨東對自己看人很有把握,他看見的永遠是皮囊下的真實,現實的失明讓他拋除了容易迷惑世人的假象,鐘臨東能看見以諾的靈魂——盡管微弱得近乎難以發覺。
“當然。”以諾看看自己的手,他不能像鐘臨東一樣展示自己力量流動的痕跡,但他清楚自己潛藏的力量——為擊潰惡魔而生,“而且......我想,作為一名神父,面對這種情況也不能坐視不管吧。”
鐘臨東露出細微的驚異:“你可沒提到過你是一名神父。”
以諾茫然了一瞬,又恢複了常態:“我大概只能算是還在成長為真正的神父的路上,總之,我會盡自己的一份力的,如果你難以相信我是為了所有人的話,就當我是為了自己的朋友吧。”
鈴媛在前座聽兩人的對話不經意露出了一抹笑,鐘臨東因為他特殊的身份,異乎尋常的內向,只肯親近自己和鐘廷嘯,這與他的生活環境有關,不過主要還是因為鐘臨東的這雙眼睛,他看得太通透了。
現在不能說改變,至少和以前不太一樣了,這趟異國之行,算得上有收獲。
周圍的空間再次震顫,塞納在心裡默默計數,這震動自與以諾他們碰面後,從十分鐘一次,已經變成了十分鐘三次。
鐘廷嘯一直不語,盤坐在房間中央,雙手交疊作一個特殊的手印,艱苦地支撐。
塞納本以為與以諾他們碰面後會一切轉好,現在看來他想得太簡單了,他們與現世的交流好像讓他們原本隱蔽的行蹤變得清楚,那些怪物正在找他們。
他們就如同在宇宙中航行的一小艘避難飛船,無意間構建的聯系吸引了潛藏在宇宙深處的捕食者,就差暴露座標被一舉吞沒。
關於構建庇護所塞納幫不上任何忙,只能看著鐘廷嘯幹著急,周圍的靈魂有些躁動,不過絕大多數還是非常呆滯,邦妮害怕地依偎著塞納,汲取來自他的溫暖。
“塞納哥哥,我們會被怪物發現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