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珠進來倒是嚇了一跳,他沒想過聖上親臨至此,她本是有話帶來,這一下哽在喉裡竟是忘了要先行禮。
趙匡胤略略舉了杯熱茶,望也不望她,半晌覺察她愣著不動,劍眉微挑,流珠便躬身施禮,“奴婢參見聖上。”
他也不回話,抬了手去便教她起來。
“違命侯眼疾須得根治,故此暫留宮中。”字字句句不容置疑,不放便是不放。他想著流珠來無非是來勸動李煜不要逗留宮中罷了,卻不想流珠並不曾多言,只是謝恩。
李從嘉微微開了口,“流珠,館中一切尚好?”
“是,今日……”她有些顧忌地看向趙匡胤,話定是要說的,可是這時候……看樣子並不合適。
“你有話便說。”趙匡胤反倒是好奇了,這般吞吞吐吐是為了什麼。
“驚蟬尚有良知,今日告知國主……違命侯眼疾誘因,確是當日她混入宮廷之時埋下的禍患。”
李從嘉聽完低了頭去,那眼上的綢帶讓流珠有些難過,“國主……”她仍是喚得他習慣了,話說了出去才驚起趙匡胤便在一旁,這方望過去他卻也沒什麼不悅。
“驚蟬說得?”
“是。”
“那便是……那些藥的問題?”
“……是。”流珠也是低了聲音,“國主切勿怪罪國後,她亦是當真不知,絕無……”
“我自然知道,我當日懷疑過藥,卻也是想不出她為何害我,如今想來……都是無用了,知道又有何用……難怪宮破之時驚蟬起了愧疚,過來阻我……”
趙匡胤卻是突然開了口,“她有沒有說藥裡有什麼問題?方子在哪裡?”
“方子本身無礙,只是多了一味藥,說是北方所生莨菪所致。”
李從嘉忽地想極了什麼,口氣帶了嘲弄,“那日還曾不放心請晉王去探查那方子,我倒不想晉王也肯屈尊來我小小南國出家為僧。”
趙匡胤望過去,便仍舊是那番絲毫不以為意,好似說的都是別人的悲喜。
這話一出,兩人之間的恩怨立時分明。
“聖上好籌謀,胞弟也肯捨出犯險,可是算準了我縱是知道也不得將他如何?”
“我那時氣極,若非你幾次負我我又怎會如此狠絕!”
“那聖上今日也當狠絕,罪臣眼目起因已經找到,便無需聖上掛懷,且放我歸去,自顧生死。”
“朕不準!”驀然起身。
流珠垂首侍立一側,兩人彼此對峙,誰也不曾開了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