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匡胤背對與他,微微一笑,口氣卻是恍然想起般的樣子,“朕都忘了,林仁肇林將軍也是江南人士。想來和唐國也是淵源頗深。”
李從善不由有些緊張,聲音分明大了起來,“敢問陛下如何得此像?”
“告訴你也無妨,江南國主既已稱臣,宋便為上主,前月朕惜林將軍才幹,特詔其來汴京,他已經答應並奉上此像以表忠心。”
話一說完李從善分明變了臉色,心內激憤卻又不能言明,一時僵持不下,耐著性子陪他逛完了園子才得離去。
從善心中有事急於歸返江南上奏,卻不想趙匡胤絲毫沒有讓自己走的意思,恰在此時,宮裡又接到江南國主上表。
“李煜請我放李從善回去。”
趙普見他看完上表有所思量,“上貢之事已完,於常理李從善確實無理由再多逗留汴京,晉王與陛下之謀也已達成,正是該放他回去之時。”
趙匡胤將那表按在桌上,“難得李煜憂心著急,朕便不放。”就似前朝趙匡胤還為周使之時,分明是有了結果之事,他卻故意不去渡江,直教連等七日,不為戲弄只是一遇到與李煜有關的事情他便很容易就犯起脾氣。
趙普也是無奈,這江南國主當真是舉世無雙,接連惹惱陛下不說還屢次左右全域性,說到底晉王擔心不無理由,若不是趙光義以身犯險親入江南使陛下心有所牽,否則這江南之計照此左右顧慮定又是場消磨考量。
趙普暗自佩服,晉王果然深有遠慮,此舉逼得陛下無論如何反悔不得,這仗必是要打才行。
誰也不知究竟發生過什麼,趙匡胤絕不是輕易猶豫之人,各方屬國俱是果斷收複,偏偏是江南,江南早成了禁忌,若有幸當真希望見上那國主一面,看看他到底是何方妖魔。
趙普心裡正想著,趙匡胤忽地又開了口,“起草詔書,封李從善為奉寧軍節度使。”
雖然不解聖意,趙普還是領命而去。
江南接到訊息,李煜於殿上分明知道趙匡胤的意思,他便是要扣著從善不放看自己生氣,事到如今何談什麼氣與不氣!他扔下那封北朝而來的詔書轉身出了未央殿。
深秋時節未央殿後的桂樹香氣分外濃鬱,宮中有些大著膽子的宮女偷偷上前去採些桂花帶回,原本國主難得出了廣涼寺進殿議事,往常要很長時間才得出來,卻不想今日李煜心下動了氣扔下眾人匆匆出來,那宮女們就驚得一聲輕呼急忙上前行禮。
李煜揉著額角望她們手中之物,“桂花?”一身白衣立於桂樹之下清雅絕倫,那宮女卻只擔心失了禮數個個面上緊張。
李煜見了她們的模樣也散了氣,“罷了,慌什麼,都起來。”說完看她們鬆了口氣,也便靜下心來抬手看那花樹,“一年四季都有花開,如今也算好時節。”說完瞥見天色昏暗,“只是這幾日天色不好,怕是要落秋雨了吧。”邊說著邊搖首而去,甚為可惜。
眼見得國主白衣翩然而去,一眾宮人都是看得心神搖曳,半晌為首的那人回過身來抬眼望望,天光大好正是個晴日,“國主這話說得奇怪,今日這日頭晃人眼目哪裡像是要落秋雨?”
另外一個拉著她的袖子捧花回去,“膽子倒是大了,議論起國主來。快些回去吧。”
廣涼寺中小長老起身推窗,佛寺石階上有小僧往來打掃,“這幾日日頭大了卻見了涼意,夜風吹落這許多枯葉。”
小長老遙望天光微微一笑,合上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