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蓬應著,“我去喚流珠端來。”
他看著那新琴,無論如何都不會如響泉一般深諳彼此靈性。他一直相信此物亦有靈魄,故此絕不希望汙了琴心,寧願毀了它。
一時四下寂靜,他有意無意地隨意撥弄著,有人曾應過自己要將霓裳羽衣舞的譜子尋來。
趙匡胤說的話,總是很能讓李從嘉相信。
比如他信他活著。
天邊巨大的馬蹄聲響。
瀛洲近在咫尺,十萬兵馬日夜北上之際,趙匡胤於周世宗柴榮左後一路緊隨。
忽見得前方皇上身形一晃,徑自墜馬。
大廈崩傾。
半月而後。一時秦淮煙波,畫舫鶯歌燕舞,仍不改微風蕩露軟歌輕曼。
北方天氣正值舉目風沙,江南屋簷下的小橋流水自不懂此般塞北荒野豪氣幹雲。
誰知天哀志氣人。
柴榮腿部舊傷因連日戰場勞頓重又撕裂開來,此時正值盛夏,行軍之中亦和將領士兵同等日夜無眠,一時傷口染了汙穢潰爛開來。
趙匡胤早曾勸阻,皇上猶自堅持幾日不肯聲張強忍下來,如此愈發嚴重直帶起了高燒不退。周軍此行一路趁勝追擊,柴榮見得瀛洲在目而腿上實在疼痛難忍,最後徑自失了直覺,墜馬而下,好在趙匡胤機警,迅速將皇上送入車攆之中不許聲張。
禦醫趕來後才發現發熱症狀已經持續幾天,傷口得不到及時的清理情況異常嚴重,如此情景絕不可能再繼續督戰。皇上神智尚清,一時急喚趙匡胤聽命,統領三軍務必攻下瀛洲。
如此,趙匡胤勢必全掌兵權,如若得勝功高蓋主亦不為過,可見皇上信任,趙匡胤並不多言,遵旨而去。比起虛情假意退讓再三來看,攻下瀛洲以謀幽州才為大計。
遼屬17縣三關三州徹底收複之時,李從嘉正於韓尚書府中試香,桂堂之中香木羅列,李從嘉看輕輕抬指,一小段暗色物什撲通入水,緩緩而沉。
”剛送來的沉香木。”韓熙載陪侍在旁邊,李從嘉一時動了心念,突然想起來,”韓大人可曾見過些異域特別的檀木?”說完一句話直讓韓熙載笑起來,”若論起檀木,老臣可不敢與王爺妄比,天下還有王爺不知的特殊檀木?”
李從嘉也笑,”周府裡送來個新鮮東西,我的確未曾見過,香氣很是特別,我看王妃一直帶著或許她喜歡也說不定,尋了一陣又尋不見。”
韓熙載也便不多做探究,”老臣幫忙留意,若是得了新奇的香木定要送去東宮的。”
李從嘉擺擺手,”我也不過突然想起,不用費心。”
韓熙載踱步近前拿起小小玉碗,輕輕搖晃看沉香木色澤依舊,一時閑聊開來,”香亦有屬性,彼此若為相沖之物放在一起非但起不了舒緩精神的作用,反倒容易引出病症。”這邊李從嘉正執木以火焚之,不多時便見上等沉香木氣味濃烈鋪散開來,”味苦辛,果然是上品。”韓熙載倒些酒液過來,”老臣雖日日散漫不得所有作為,可尚還算訊息靈通,吳王不日便須去與北朝使臣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