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重感情的人。
所以心裡有情,才能容得下天下。
換做了是別人,也許趙光義願意一賭,今日,他姑且相信這個木鐲子的主人。那個滿心期待著的孩子,趙光義想試著去相信這個孩子至死視之如命的真情。
趙光義揮手將那佛珠和裡面的粉末用破布包裹順著廚房的後窗扔出去。孤零零地扔進了一片枯草地裡。
所以趙匡胤,你也別讓我失望。
屋外的劍瞬間收回。
趙光義拍拍手端起飯菜,一臉神氣自若,緩緩推開廚房門,私下看看毫無人聲。放心地端著它走回去。
屋內的趙匡胤藉著燭光正細細地看那劍刃,見得他進來,一笑示意他放在桌上便好。趙光義坦然站於一側,“大哥先請。”
趙匡胤一雙眼睛直直地盯著他看,卻不說話,坐在椅上拿過筷子笑起來,“光義仍吃齋飯?”手舉起壺酒,淅瀝瀝地倒在碗裡,恰好多半碗的酒水搖晃不定,襯著深棕色的碗底顯出兩個人的面容動蕩不安。
趙光義點點頭,卻看出對面的人目光與往日不同,臉上卻笑得不動聲色,“大哥還是別勉強光義了。”一雙手挽起另一隻袖口,低下頭就要入座。
突然劍鋒而至,幾乎是一瞬間,趙匡胤揮臂拿過身後案上的長劍直直地指向光義,劍尖離他喉嚨不過毫釐。
趙匡胤在笑,那帶著木鐲的人亦笑。
“大哥還是看見光義在廚房所做之事了?”
趙匡胤右手持劍不動,左手緩緩舉起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眼前的人猶自帶笑,絲毫沒有什麼慌亂,仍習慣地著素色的布袍子,腕子上的木鐲分外刺眼。
趙匡胤的目光看著它,“你想背叛它麼?”
趙光義搖搖頭,“是大哥先將他許給了無關前程的人。”
“所以你便想殺我?”咣鐺一聲將酒碗擲在地上。劍眉上挑煞氣凜然而起,“趙光義,枉我還肯叫你一聲光義。如今倒是當真的長大了,舊日裡那個我罵兩聲就能哭出來的孩子如今可是學會瞭如何取而代之。”
趙光義搖頭。“每個人都是無可代替。有些事情,不是你取代了就可以做得的。”自己說的如此通透,卻心裡如同那個孩子一般隱隱有著期待。
趙匡胤手指一動,他著桌上的菜,“為什麼下不去手?”
趙光義目光一轉,不看他卻只看向身後床榻一側放著兩個人簡單行裝的地方,小小一卷畫軸的邊緣露在外面。“原因同大哥一樣,大哥也曾下不去手。”
趙匡胤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手一動,劍尖亦滑,輕輕地在趙光義頸上劃出道細微血痕。傷了人無言亦無所抵抗。趙匡胤卻被一句話驚了心。“不,那不一樣。”
聞者笑得輕巧,“啊…..不一樣麼。那麼大哥,你對他卻又是為何下不去手?”聲音不太,還帶著些沉穩,傳到趙匡胤的耳朵裡卻如受蠱惑,他瞬間感覺到自己又能夠聞見那股勾人魂魄的紫檀香氣,這種牽絆不去的感覺實在讓人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