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那時候的自己應該能驅逐扶蘇了吧?
每天,就是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以及一根根的香煙,解稟想著,當初的蘇白是如何在證道之地苦熬半年的。
“咔嚓……”
遠處,傳來了腳步聲,應該是皮鞋踩在水窪處的聲音,解稟微微抬頭,已經失去了絕大部分神采的眼眸裡罕見地出現了一抹希冀。
來人,走得很慢,像是在猶豫,又像是在克服,
其實,能夠走入這裡的,都不會是普通人。
也因此,在這個時候還有可能找自己且真的到這裡來看自己的,解稟完全可以猜出來是誰。
他沒有靠在邊緣位置大喊,也沒歇斯底裡地去哭訴“為什麼”,更沒有故作姿態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雖然他清楚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確實夠可憐的了。
解稟清楚,那個人應該明白讓他穿著一件髒兮兮的西裝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折磨。
前方,出現了一道人影,那個人走得很慢,走得小心翼翼,這個姿態,像是他的一生。
小心翼翼,
戰戰兢兢,
如履薄冰;
這可以說是一種堅持,對自己生活方式和人生哲理的堅守,但也可以說是一種怯懦,一輩子似乎都只能生活在早期自己所習慣的條條框框裡,不敢越雷池半步。
他曾是自己的偶像,在自己成為聽眾前,他就是遊戲行業有名的骨幹,後來自己跟隨著他一起創業,然後兩個人先後成為了聽眾。
最開始的孤獨和畏懼日子,自己是在他的照拂下過去的,他開始越來越強,但依舊保持本心,一開始,自己認為這是他的淡定,但慢慢地,自己開始不再滿足他的這種淡定。
尤其是那天廣播氣息降臨時,自己居然看見他嚇得躲在書桌角落邊瑟瑟發抖,涕泗橫流。
夢,是美好的,卻也是會破碎的。
那一刻,自己的夢碎了。
所以他不惜一切,強迫自己的偶像自己的夢繼續往前走,對於別人來說遙不可及的追求對於他來說似乎完全唾手可得。
一切的一切,都是這麼的水到渠成;
自己覺得很瞭解他,但慢慢地,自己卻發現,自己還是沒能真的看懂他,有時候,自己也覺得他是不是在隱藏著什麼,但時間久了,他是否在隱藏什麼好像已經不重要了。
就如同日後已經是耄耋老人的張學良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回答自己當初為何會選擇不抵抗放棄東北,其實已經失去了其本身的意義,歷史已經蓋棺論定,無論再去說什麼也依舊無法徹底挽回其形象。
他來了,
黑影開始漸漸地清晰,
露出了他的模樣。
酒紅色的西裝,精緻的領帶,他還是那麼的一絲不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成功人士,也一直按照成功人士的生活標準去生活,這一點,解稟很清楚。
解稟看見了他,自家的老闆,
這一幕,
本該有些尷尬,
因為自家老闆似乎是這件事的始作俑者,
而眼下看起來,彷彿是老闆來給自己探監。
但本該出現的尷尬卻沒出現,兩個人生活在一起很久了,尤其是成為聽眾後的那一段歲月,彼此交流著彼此的恐懼和感悟,這種交流,甚至比直接的肉體關系更能拉近兩個人的距離,畢竟,哪怕是真愛夫妻也不見得有這種機會。
“你來了……”解稟說道。
“來了。”梁老闆回答道,“給你帶了點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