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現在打碎這個羅盤,那麼這一切的聯系也就結束了,你從哪裡來,也將回哪裡去,今日的因,也就沒了,因沒了,果也就沒了,因果是佛法的大道理,是眾生追求的大道,是無量無界,能毀掉的因和果,那就不是真的因和果。
七律聞言,若有所思,其實,自己這個直系師祖有點將論佛的比試推到了一個極端上了,有點像是兩個人下棋,本來部分秋色的水平,誰輸誰贏沒人能確定,但其中一個人卻有著隨時將棋盤掀翻讓這一局棋直接被判定無效的資格,那麼這盤棋的勝負,其實也就沒有意義了。
惠果和尚看了看面前的羅盤,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這位弟子,沒說什麼,因果本就是此道,也沒什麼公平和不公平,這羅盤一毀,等於是毀掉了過去與未來的聯系。
這之後,
眾僧還是眾僧,青龍寺還是青龍寺,七律還是七律,再無交集了。
就看這個後輩小子,能不能破這個局了。
其餘僧人見惠應和尚掌握住了主動,心下也是開心異常,之前坐禪的比試輸了,總不能連輸兩把吧?要知道他們可都是這小子的祖師爺輩分,若是治不了他,真的丟人丟大發了。
在座的,只有兩個僧人面色依舊平靜,不喜不悲,他們是猜出了師尊惠果大師心中所想,若是之前還不確定的話,那麼師尊之前親自摘下一片櫻花瓣擋在空海和尚眼前的舉動其實已經算是一種說明瞭。
但這兩個僧人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師尊既然心裡有了計較,他們也就毋須多言了。
至於其餘的高僧們,其實說實話,這裡面固然有個別的人捨不得自身的修為捨不得這青龍寺的傳承氣運,但其實大部分都挺看得開,能夠入惠果大師法眼收為座下法嗣的人又豈能是凡品?就連眼下被一片櫻花瓣遮住眼眸的空海和尚回到日本後還能開創真言宗,其他的高僧們又豈會差了?
他們倒不是真的捨不得什麼,只是覺得忽然間被一個後輩弟子上門張口討要法身修為實在是太不討喜了一些,
對,就是這種不討喜的感覺。
而眼下,惠應師兄不愧是這逆徒的直系師祖,這算是拿捏住了這逆徒七寸了吧?
七律和尚沉默良久,這在周圍高僧眼中是詞窮的表現,是進退維谷的表現。
果然,七律開口了:
“然。”
這下子眾高僧都有些意外,這“然”是什麼意思?就這麼大大方方地認輸了?
之前口出狂言要自家法身修為欺師滅祖的家夥,居然就這麼幹脆利索地認輸了?
就是惠應和尚也是有些意外和詫異,其實,他自心裡還是很欣賞七律的,哪怕他有些欺師滅祖的行徑,但畢竟是後代弟子中修為最高的一位,而且是出自自己一脈。
但很快,七律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伸出手掌指了指青石桌上的羅盤,道:
“師祖大可試試。”
“你以為,貧僧不敢麼?”惠應和尚問道。
“阿彌陀佛,非也,不是不敢,而是不能。”七律和尚深吸一口氣,面色平靜地看著惠應和尚,誠懇道:“師祖以及諸位師叔祖一直認為弟子欺師滅祖目無長輩,但豈知弟子說了這麼多的話,在這裡站了這麼久,
已然是最大的恭敬,最大的誠意了。”
“哈,狂妄,好狂妄!”
“這……是不認輸麼?”
周圍的高僧們倒是被七律逗樂了,他們其實很難産生真正的畏懼和憎惡情緒了,世間事兒,大體憑喜好來,隨心意才是他們現在的本性,當然,之前坐禪時的那一幕,的確是讓他們産生了大恐懼,這是例外,不能以常理度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