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映舟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突然放輕了語氣小聲道：“他一直認為父母去世是因為他催促的那通電話，你知道嗎？”
<101nove.u門上的玻璃窗，重症科的冷色燈光照映著灰濛濛的白牆，看起來壓抑且低沉，如果他哥從十三歲開始就一直背負著對不起所有人的念頭漸漸長成二十九歲的大人……
江池又從舌尖嘗到了苦澀的味道。
幹涸著，無法流出淚的眼睛又染了濕意。
那他哥該多痛苦呢？
“父母即便不是他害死的，他也不會多輕松，如果他醒來覺得痛苦，你能不能稍微對他上點心……”段映舟見他不說話，也不知他在想什麼，半晌才略帶沮喪地說道：“櫻櫻能給他帶來的不過是簡單的安撫……他聽了也只是聽了而已，並不會給自己減輕壓力與痛苦。”
聽到他承認了櫻櫻，江淮看了他一眼，應聲道：“知道了。”
話音落地，兩人陷入了沉默，期間護士來過兩次，他們便起身去玻璃窗前看江淮。
那人臉上的發紺減輕了許多，臉色漸漸趨向蒼白。
江池因著臉上沒有消退的青紫連著兩天都窩在icu門口，等江淮轉入普通病房他便將窩挪到了江淮的病房，期間的工作基本靠線上會議與阮梨轉達。
他也不敢去看李芒，怕李芒擔心他的傷，也不太想去面對李芒……那天他指責李芒的話讓他有些無地自容的尷尬。
李芒一直也沒給他發訊息，江池時不時開啟手機微信的動作太過頻繁，惹得一直陪床的段映舟都側目問道：“你公司有急事？”
江池語塞，瞪他一眼，覺得世上哪來這麼不要臉的人啊，還沒當上別人相好，已經住到一個病房打上地鋪了。
“……你怎麼跟癩皮狗一樣，你不用去接手段氏嗎？”
段映舟聞言挑了下眉，給江淮把床頭搖高，早上的太陽和煦，他特地拉開了窗簾，讓陽光能照在江淮的身上。
“我讓律師去處理了，倒是你……你這麼久不去看你包養的小明星，對方不會鬧脾氣嗎？”
江池又一次開啟微信，下拉重新整理，一如既往，他抿了抿唇，冷漠道：“關你什麼事。”
段映舟聳肩，江淮早上手指動了好幾下，他心情正好著呢，和律師通了幾個電話，還和警察約了下午筆錄的時間，他看看江池，覺得這人脾氣忒差勁，和江淮比簡直差了十條街。
要是那被包養的小明星真不要他就好玩了。
被包養的小明星在床上發了會兒呆，他住了四天院，江池只在他剛醒那會兒來過，後面幾乎只有護工在。
護工大叔人挺好，時不時同他說些家長裡短，與手機裡那親爹後媽的汙言穢語形成鮮明對比。
今天的陽光挺好。他想著，便從床上爬起身走到窗邊，迎面吹拂來的風擦過耳畔，李芒彷彿聽見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小時候他在鄉下就經常窩在樹底下聽風聲，奶奶也不催促他回家，只是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他，直到他慢慢爬起身一蹦一跳地往家走時，她才會喊他一聲，“芒芒，吃飯啦！”
或許他不太適合在鶴溪待著，這裡的高樓大廈鱗次櫛比，而風吹過的聲音太過輕微。
他幾乎沒再聽過幼時樹底下的風聲。
要是沒有什麼一見鐘情就好了，他手撐著窗沿，在和煦微風的吹拂下冒出了一個念頭。
很快，他搖搖腦袋，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我靠，讓你當狗不錯了，還挑上了。”
“哎，說到底還不是好｜色！”
“……就是對江老師一見鐘情怎麼啦？”
“李芒啊李芒，給人當狗終究不是能做一輩子的行當，還是早做打算……趁早改行吧。”
“……”
要不是腦袋疼，真想捂著腦袋晃一晃，這一年的記憶怎麼時隱時現，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江池一定不喜歡他，不然包養他……怎麼光親嘴不做那個！
肯定還是不喜歡。
出於同情被迫完成李芒的心願……結果下嘴的時候還是不情不願。
再抬眼看陽光都顯得寡淡，李芒心情複雜地對著天長長嘆了口氣，“…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