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睡著的,醒來時才發現天已大亮,窗外的陽光早已熱烈得有點晃眼。
“嗨,上午好,小懶豬,太陽曬屁屁嘍。”
一臉燦爛的笑容就如窗外的陽光,一睜眼就在我的視線前方,似乎他就一直在這裡,等待著我的醒來。
我在這樣的笑容裡有點恍惚,放佛昨天的陰霾只是一醒來就可以消散的夢中的場景,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讓人懷疑昨天晚上我閉著眼睛他以為我睡著時在我耳邊呢喃的那悲傷聲音,也只是在夢中。
“對不起!”昨天晚上他說,“我不想讓你看到那些的,我們家的那些罪惡和醜惡的東西,我以為我可以讓你遠離一點,可是,還是要把你卷進來了,我連阻止都無法阻止,對不起。”
似乎是第二次了,我在夜裡聽到他說對不起,第一次他說他不會忘記我,是在夢中嗎,我還不能確定,可是昨晚,卻是那麼清清楚楚。
這個總是拽拽的、吊兒郎當的、滿不在乎的、霸道的、以欺壓調戲我為己任的,又喜歡開玩笑逗得我笑的曾經的公子哥兒,卻在夜深人靜時,以為我不會聽到時,一遍遍的用悲傷的內疚的聲音跟我說對不起。
其實他何嘗不是像小盤子一樣,不願意我參與到這些不好的事情裡面來,他希望我能置身事外,他很少再告訴我他發現了什麼,查得怎麼樣,我也盡量不問,盡管我心裡面好奇得要死,擔心得要死,彷徨得要死,我不想要給他壓力。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置身事外就置身事外的,就比如昨天,我又被帶進了警察局問話,晚上我的手機裡又收到tracy的資訊。
其實我跟他心裡都知道,自從我答應做他的助理站在他身邊的那一天起,或者更早一點,自從我不假思索的朝著他從章氏八樓掉下來的身體沖過去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走進了這個旋窩般的謎團之中,再也脫不開身。
可是,這怎麼能怪他,我想在他靈魂剛出竅還來得及回去的時候,他並沒有想到這件事有這麼複雜,在他像開玩笑般付我工資拉我入夥的時候,他可能還只是輕松的當作在玩一個遊戲,他沒有想到隨著我們越走越深,會看到越多發生在他家人之間的不堪,他沒有想到他可能只剩下最後四十九天時間,他沒有想到還有危險存在,壞人繼續在作惡,他應該更沒有想到,我跟他之間會彼此愛上。
可是,我想告訴他,我都是自願的,如果那天我朝他掉下樓的身體沖過去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那麼現在,這個漩渦般的謎團裡因為有他,我是心甘情願的待在裡面的,我並不想脫身,即使越陷越深,直到他能脫身的那一天。
“怎麼啦,睡一覺成了傻瓜了,還是我今天特別帥,讓你移不開眼睛。”
他的聲音帶點沙啞,卻從所未有的溫柔。
我的心柔軟成一團,忍不住,湊過去,融進他臉上的影子裡,狠狠的“吧嗒”了一聲,我觸不到他,似乎只有用我最大的力氣,發出最大的聲音,才能表達出我這個吻的份量。
“我愛你!”
吧嗒完,我又脫口而出這三個字,說完才後知後覺的開始覺得羞澀,忍不住臉就發燙了。
這是我第一次說這三個字,而且是主動的,也是第一次勇敢的獻吻。
我看到了他眼裡的感動和欣喜,他輕輕的將我擁住,似乎他懷中的我宛若珍寶。
我的鼻子又開始發酸了,眼睛也是,我深吸一口氣,讓自己的語氣盡量輕鬆起來,我在他耳邊說,“你不要小瞧我哦,我一點都不害怕,反而我越來越有鬥志了,不就是抓個壞人和壞鬼嗎,有我們宇宙超級無敵的福爾摩斯人鬼組合還怕搞不定他們?所以呢,我警告你啊,你休想要單飛,如果誰膽敢拆散我們這麼酷炫的組合,我生起氣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
我感覺到他身影裡空氣的流動明顯的停滯了一下,我的心也不由得慌亂了一下,我害怕他真的要說“單飛”,雖然我知道現在的情況已經是我們身不由己的了。
幾乎是過了一分鐘那麼久,他都沒有說話,我都已經開始要感到焦慮不安的時候,他突然松開了我,與我四目相對,看著他炯炯有神的眼睛,我覺得心有點下沉,怕聽到他又要我置身事外的話。
“福爾摩斯人鬼組合?在你心裡,我原來是一隻鬼嗎?”
呃?
我眨眨眼,這麼跳脫,我有點反應不過來,我還正在心裡構思要怎麼說服他我是多麼勇敢多麼英勇無比多麼不怕牛鬼蛇神呢。
“你給我解釋清楚,在你心裡,我真的就像一隻鬼一樣嗎?”
他貌似很不滿的瞪著我,似乎我不解釋清楚他就要把我吃了一樣。
我算是明白了,原來這只鬼竟然是在計較這個,我有點無奈但其實心裡更多的是欣喜,剛才那煽情的一篇好像是翻過去了,其實那樣我也很不習慣,我還是更喜歡我們之間逗比一點比較好,畢竟讓人難過傷心崩潰抓狂費神燒腦的事情已經這麼多了,兩人在一起的時間還不能輕松一點的話,那真的是對我們這最後一點寶貴的時間的犯罪啊。
越是不多的時間,越是不能留下遺憾,與其沉浸在將失去的難過中,還不如享受這最後的擁有,因為當時間過去,存留在記憶中最久遠的,永遠是快樂的時刻多過悲傷的時候,那麼,何不在儲存記憶的時刻,讓快樂能夠盡量佔據記憶的記憶體更多一點。
於是我一下子也釋然了。
我故意賣萌的眨眨眼睛,心裡想著怎麼回答他是不是一隻鬼的問題。
呃,雖然我一直在心裡都叫他這只鬼這只鬼的,但其實當然沒把他同我們經常看的那種電影裡渲染和捏造得嚇人的鬼想成一類過,呵,其實想想也無語啊,那些電影捏造得也太離譜了,唉,都是一群沒見過鬼的編劇導演和演員啊。
“你在我心裡,是一隻很帥的……鬼。”我斟酌著詞彙,以防他不滿意,又補充道,“超級帥的那種。”
“那就是說,還是鬼嘍。”他的眉一挑,表示仍不滿意。
我汗顏,你老人家不就是鬼嗎,雖然跟以前我們認知裡的鬼很是不同,但終究也還是鬼啊。
“那就不是鬼,是幽靈?靈魂?”
呃,難道這樣好聽點?我又試探著問,男人的心思真難猜,尤其是臭屁又別扭的男人。
“幽靈靈魂你個鬼啊,懶得理你,快點!起床!跑步去!”
啊?還在竊喜以為他今天忘了這事呢,還是在劫難逃啊,不是說懶得理我嗎?明明很積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