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小盤子是為了我好,可是我怎麼能在這時候離開boss呢?尤其是他現在是最需要我的時候,而且我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了,我得珍惜這最後的時間。
小盤子說完後,就靜靜的看著我,漆然也是,房子裡的氣壓好像一下子變得有點低沉,我有點坐立不安起來。
我有點緊張的偷偷看向boss,發現他也正看著我,眼神深邃得如一汪深不可測的深潭,我的心突然有點慌亂的蹦蹦的跳,我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麼,他是怎麼想小盤子說的話的,他想不想我退出呢?我突然有點害怕,害怕他會同意小盤子。
空氣似乎是凝固了,房子裡安靜得似乎連外面的汽車喇叭聲都不存在了。
我知道他們都在等我的回答,我其實心裡的答案非常肯定,我只是在猶豫要怎樣措詞才能讓小盤子能理解我的決定,小盤子是除我父母外最親的人,他的反對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我想了一下,就準備開口。
“小盤子,我……”
“告訴他,我不需要他的同情。”boss突然打斷我的話,他的聲音有點沙啞。
“柳一,你還是聽他的離開我身邊吧,現在還來得及,你還沒有深陷進這爛攤子裡,就算你現在退出,也不會有什麼危險,我不能這麼自私,把你帶進這潛在的危險裡,你應該聽他的,去找份好工作,過簡單一點、安全一點的人生。”
boss說完並不看著我,表情淡淡的,好像只是說一個無關重要的決定。
我有點不敢置信的看著boss,有一瞬間懷疑我自己聽錯了,可是看他的樣子我知道是真的。
他真的要放棄我了,雖然之前他也提過怕我有危險要我離開的事情,但最終還是在我的堅持下答應了我留下來,現在卻因為小盤子的一句話就這麼輕易的要放棄我,我突然心裡就是一痛,又很是委屈。
在我知道不管他蘇不蘇醒,我跟他都只有這最後一個月的時間了之後,我還要連這最後的時間都要失去了嗎?為什麼他說要我離開說得這麼輕易?難道這段時間我跟他的感情不值得一點留戀?我們不是應該風雨同舟有難題一起解決嗎?
什麼簡單一點安全一點的人生,如果明明知道他們在經歷危險,我又怎麼能簡單生活得下去?我自己一個人安全有什麼用,能陪在他身邊,助他安然的渡過難關,讓他從此也能安全生活在這人世間,即使我以後只能遠遠的看著他,也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現在不是時候,他們為什麼要這麼自作主張的替我決定我要過什麼樣的人生?
我的心裡像有巨浪波濤在翻湧,激動委屈得反而更是說不出話來。
小盤子並沒有聽到boss說的話,他還在竭力想說服我,或者說說服boss,他的話雖然是跟我說的,但實際上是直接對著空氣中的boss說的,他知道boss在這裡。
“你告訴章億,他不必擔心我看不見和聽不見他不方便,他有要我做的盡量告訴我,漆然看得見他不是嗎?我跟漆然一起幫他就好,你能做到的,我們也一樣能做到。”
“喂,肖攀志,誰說我要跟你一起幫他了?你怕你的柳一遇到危險,就不怕我也遇到危險?這太偏心了吧。”
漆然裝出一副傷心欲絕的模樣,不過聽得出她也並不是真的在生氣。
“你不是神婆嘛,人間幽靈鬼神之間的事情,本來就是你的責任,而且,誰會讓你危險得了,你讓別人危險才差不多。”
小盤子對漆然裝出的傷心的模樣不以為然,甚至還損了她一筆。
漆然就是神婆!
我雖然心情複雜,還是不由得心裡一驚,自從昨天在小洋房跟她說了話後,我就以為她是神婆的女兒或者是孫女之類,原來神婆竟然就是這麼年輕的她。
如果是平時,我一定要追著她問很多,也會被她和小盤子的互動逗笑,只是此刻我的心情還被boss的態度影響著,有點低落,實在難以平複,對這麼驚奇的事情也有點提不起興趣了。
我只是盯著boss,希望他能告訴我剛才他說的話都是開玩笑的,他怎麼會要我離開他,不然他為什麼寧可一直看著牆壁也不敢看我。
boss在我的逼視下終於轉過頭來看著我,不過眼睛裡看不出一點的情緒,對我的委屈也是視而不見。
“他說的很對,柳一,你就算在我身邊也的確幫不了太多忙,不過,我也並不需要他們,你別來找我,好好去過你的生活吧。”
boss的語氣淡淡的,是的,就是淡淡的,他的表情和眼神也是淡淡的,沒有難過、傷心,好像就只是簡單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情。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神情的他,比起我初見他第一面時還顯得陌生,我突然對這樣的他有點不知所措,甚至看著他的身影慢慢在這不大的空間裡變淡……變淡,直到消失不見,我都還在茫然的狀態,沒有反應過來。
我後來無數次想起這段時,都會很恨自己比別人慢幾拍的反應能力,我竟然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就在我眼前消失了,木然的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甚至連喊他一聲都沒有,我還竟然經常取笑小盤子是個榆木疙瘩,我覺得這時候的自己才是根徹頭徹尾的榆木。
我幾乎是看著空氣中boss剛才呆過的地方好一陣子後才有了反應,我有點不敢置信,我把客廳仔仔細細檢視了一遍,又跑去兩個房間,還有廁所、廚房、陽臺、窗簾後,把小盤子家的每一個角落都仔細檢查了一遍,沒有,哪裡都沒有。
後來我又像瘋了一樣沖下樓,跑到馬路上,馬路上除了陌生的人和車之外,我根本找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看著不遠處的章氏大樓,有種天塌下來的感覺,人生第一次感受到了絕望,其實這種絕望在我意識到他離開了時就有了,只是我總存在著僥幸,僥幸他也許只是躲起來跟我開個玩笑。
是啊,他是有神通的幽靈,他如果想離開這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又怎麼會在這馬路上等我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