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722
第十七章
轎車抵達學校的時候,門冬還沒能止住哭。他現在不在乎司機和劉守宗怎麼看他。他討厭杜承毅,連帶杜承毅的下屬都面目可憎起來。門冬沒有跟他們打招呼,一邊擦眼淚,一邊下了車。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劉守宗看著門冬的背影,嘆了口氣。
而後將近一個月,杜承毅都沒有叫人來接門冬。
回校當晚,門冬窩在被窩裡哭了一晚上。第二天起來時,他的眼睛幾乎腫得睜不開。
昨晚門冬回來已將近十點。他在車裡哭了那麼久,進寢室自然埋著頭,盡可能地不引起室友的注意,而寢室裡的人本就各自玩遊戲或是趕作業,因此並沒有多關注到他。
現下封嘉煬看見門冬起床,驚訝道:“昨晚你回來了?”
“嗯。”門冬微低著頭,不想讓人發現他的異樣。
封嘉煬說:“我都沒發現。”
“回來得比較遲。”
“感冒了?聲音怎麼這麼啞?”
“沒,”門冬清了清嗓子,“可能沒睡好吧。”
“行吧,”封嘉煬邊說邊下床,“我去買早餐,帶你的份不?”
“不用了。”門冬說,“我再睡會兒。謝謝舍長。”
“沒事。”
門冬又躺了回去。他闔著眼皮緩解眼睛的酸脹感。他沒再想哭了。剛跛腳那年,他還年幼,不知晚上偷偷哭過多少回。長大後,他已經很久沒有為此而哭了。
委屈、不解、對杜承毅不守信用的怨懟,都隨著昨晚的眼淚,一同洇進了被子裡。
他安慰自己,治腿的事本來就是杜承毅主動幫的忙,那如今他收回他的幫忙,也無可厚非。杜承毅沒有義務幫他治腿。眼下,只不過讓事情回到了最初那樣,不是麼?
他本來就不該對這個杜先生報以希望和信任。是他太年輕,太天真了,才會將他們這種有錢有勢的人的隨口一句話當了真。
沒關系的,門冬告訴自己,以後賺了錢,他自己去找醫生就是了,中國那麼大,難道只有杜承毅找來的那兩個醫生能幫他治腿麼?只不過、只不過沒有那麼快而已。
門冬想,這回,杜承毅是真的動怒了吧,以後再也不找他了吧?一切終於回到原點。他自由了。
從這天開始,門冬的生活似乎回到一個真正的大學生該有的樣子。
杜承毅正在聽伍正宇向他彙報本季度集團裡各個模組的營利總額和利潤率。劉守宗站在伍正宇身側,手上拿著幾份檔案,打算等會兒向杜承毅說明這幾個新專案的最新推進情況。
杜承毅一邊吸煙,一邊面無表情地聽著。
伍正宇彙報完後,靜靜地等杜承毅的吩咐。他等了良晌,只聽到杜承毅應了一句“嗯”,伍正宇只好主動道:“杜總,您看還有沒有相關指示呢?”
“下去吧。”杜承毅偏了一下下巴,示意道。
伍正宇退了出去。杜承毅把吸盡的煙按滅在煙灰缸裡,又從桌面的煙盒裡抽出一支煙,自己拿打火機點上了。他從鼻腔裡噴出一股煙,問:“山西那個專案,那邊的人跟進得怎麼樣?”
劉守宗說:“已經談好了。政府會在下個月中旬給出招標檔案,到時我們按說好的價格定價就行。這個月月底小範會準備好另外兩家競標公司的基本資訊。”
“嗯。”
劉守宗又接著說了幾個專案的進度。他說完後,瞥了眼杜承毅的臉色,又瞥了眼擺在桌沿的裝滿煙蒂的煙灰缸。
距離上次送門冬回去那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今天是週日。按以往,杜承毅前兩天就該吩咐劉守宗去接門冬了,即便他偶爾週五抽不開身,週六一大早也是要見到人的。可現在都已是週日下午了,杜承毅還沒有要讓劉守宗去接人的意思。
劉守宗覺得,他老闆應該是想問些什麼的。
果不其然,劉守宗聽到杜承毅低聲問:“那天送他回去,他跟你說什麼了?”
劉守宗道:“門先生什麼都沒說。”
杜承毅看了眼劉守宗:“什麼都沒說?”
“嗯。”劉守宗道,“門先生很有禮貌。以前,下車的時候,都會跟我和老馮打聲招呼再走的,這次,直接頭也不回地下車了。”
杜承毅猛地吸了一口煙,而後慢慢地吐出來,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