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郭曉什麼也沒說,自己默默地把情緒都給消化了。他背對著姜生,把那句話又重複了一遍:“好,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拿。”
郭曉出門徑直去了醫護人員的房間,他今天早上給姜生量過最後一次體溫後,便讓其他人來看著姜生,自己回房間休息去了。
他大概是收到了之前群裡的通知,說一會兒要統一前往演唱會現場,才剛剛緊急起床。
醫護人員給郭曉開門的時候,嘴裡叼著一片吐司,頭發亂蓬蓬的,腳上還趿拉著鞋子。
他隨便抓了兩下頭發,把腳猛地往前一伸,又站在地上蹦躂了兩下,如此便算是穿好鞋了。醫護人員邊嚼吐司,邊含混不清地問道:“怎麼了曉哥?這會兒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那個藥,你算算要吃多少,能讓姜生撐到演唱會結束。”
“哦,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多大的事呢。這個簡單,昨天不是吃了三分之一嘛,藥效持續的時間稍微長了點,那今天就再減點藥量。不過也不能減太多,要不然到時候還得再吃一次,那肯定就又超量了。”
“不,我的意思是......你現在就把藥拿給他吧。”郭曉的語調是他一貫的穩重,但細聽之下,似乎又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嘆息。
“現在?!”醫護人員一驚,連自己還在吃東西都忘記了,他嘴巴張開的瞬間,被咬斷的吐司片就掉落到了鞋面上,在安靜的房間裡發出一聲微不足道的響動。
“現在。”郭曉肯定了醫護人員的說法,證明他並沒有聽錯。
“姜生他......”醫護人員猶豫著開口,但他的疑惑太多,一時不知該從何問起。
他想問姜生早上那會兒不是狀態還行嘛,怎麼一覺醒來就變成了這副模樣?他還想問這藥是姜生自己要吃的嗎?距離演唱會開始還有那麼久,一旦現在吃藥,難道便要一直這樣吃下去嗎?
其實在産生這些疑惑的同時,醫護人員心中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下意識地想要拒絕那些殘酷無比的事實。
郭曉已經準備好面對醫護人員的憤怒和質問了,但他只等來了一聲輕笑和一句好。郭曉彷彿看到了那個沉默的自己,在姜生前進的道路上,所有人都只得屈從於他的倔強與執拗之下。
醫護人員最後還是隻給姜生用了三分之一的藥片,寧願少量多次,也不能讓他一次性吃多了。
不知是因為上次的虛弱期還沒過,這次就又強行用藥提升體力,還是因為自己的身體過于敏感,僅僅一回就産生了抗藥性,姜生明顯感到藥效下降了。
那種對周圍環境的清晰感知消失了,四肢百骸中源源不斷的力量感也不見了,姜生只是有力氣自己站穩了,僅此而已。
罷了,這樣也已經很好了,姜生知足地想道。他站在原地活動了一下身體,剛一抬頭便看到了郭曉和醫護人員兩張嚴肅到鐵青的臉。
“你們倆別板著臉呀,我這不是好好的嘛?”姜生簡直有些哭笑不得了,他嘴上說著俏皮話,試圖調節一下室內冷凝的氣氛。
“我都想過了,反正這次演唱會結束後,距離下一場,也就是第一輪的最後一場還有好多天。就算虛弱期長一點,也足夠我休息了。”
郭曉恨得牙癢,真不知道姜生是如何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種話的,合著他早就規劃好該如何“可持續地”榨幹自己了。
而且任誰看到了姜生現在腳步虛浮的身姿,聽到了他有氣無力的聲音,都無法昧著良心誇他一句氣色真棒。
偏偏姜生打又打不得,罵也不捨得,郭曉和醫護人員索性都不理他,姜生討了個沒趣,自己摸了摸鼻子也不吭聲了。
藥效變差不僅體現在了作用強度上,就連持續時間也大大降低了,這次的三分之一藥片只幫姜生撐到了到達演唱會場館。
臨近下車前,姜生便又朝醫護人員伸出了手。他手心朝上往那兒一攤,甚至都不用說話,就知道對方肯定能懂自己的意思。
醫護人員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他剛想懟姜生一句,就瞥到他朝自己伸著的手是微微顫抖的,手心用力到泛著蒼白,青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未說出口的話全部都哽在了喉頭,醫護人員明白姜生這是真的撐不下去了,他默不作聲地把提前剪好的藥片倒在了姜生的手中,看著姜生毫不猶豫地把藥塞進了嘴裡,然後被苦得呲牙咧嘴。
最後一場演唱會下來,姜生吃了足足有兩片藥。越到後面醫護人員的心裡就越慌,但姜生掩飾得極好,他在鏡頭裡沒有表現出絲毫破綻。醫護人員卻始終放心不下,他總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