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時不忍心看他這幅瘋狂的模樣,也擔心姜生會因動作幅度太大而頭暈頭痛,便把人緊緊地錮在懷中,讓他動彈不得。姜生不滿自己的行動被沈時限制,報複性地張嘴咬著他的脖子。
尖牙輕易地刺破了沈時的面板,鮮血從唇齒間溢位,沈時竟生出了一種與姜生在痛苦中共沉淪的荒謬快感。如果他無法拯救姜生於水火之中,那就讓兩人一同墜入深淵吧......
最後還是薛叔看不下去了,出去又把護士喊了過來。護士一看姜生已經疼得要暈過去了,臉色如雪一般煞白,眼底卻是血絲遍佈,她不敢再拖下去,連忙給姜生上了止痛泵。
隨著藥物逐漸被注入身體,傷口狂躁的痛苦得到了稍許撫慰。大概是止痛泵中的鎮靜成分起了作用,姜生冷靜了許多,不管不顧的哭嚎聲低弱下去,窩在沈時的懷中打著哭嗝。
沈時倒了杯熱水喂姜生喝了下去,他大概也是哭累了,沒喝幾口就沉沉睡去了,嘴裡還含著吸管。
沈時悄悄地將吸管移開,把姜生放回病床上,給他蓋好了被子。薛叔又遞過來一塊幹淨的手帕,沈時隨意地附在脖頸上,吸走還未幹涸的鮮血。
他又用熱水浸泡毛巾,擰幹後輕擦著姜生的臉,拭去他臉上殘留的汗水與淚水。一切都收拾妥當後,沈時已經失去了睡意,也不敢再睡了,只靜靜地坐在姜生的病床旁,注視著愛人平靜的睡言。
事實證明,沈時的選擇是非常正確的。姜生睡下沒多久,就被一陣惡心想吐的感覺催著醒來。
他猛得從病床上坐起,眼前明明暗暗,每眨一下眼,黑暗就如潮水般湧來又緩慢退去,眩暈的感覺越發強烈,他趴在床邊任由腸胃的痙攣剝奪了自己對身體的控制權。
沈時在姜生剛剛睜眼時便注意到了,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見姜生表情痛苦地坐起來又倒下去。沈時意識到了不對勁,眼疾手快地舉起了病床下放著的塑膠盆。
但其實姜生根本吐不出什麼,中午他有些積食,晚上就吃不下飯,沈時便只餵了一些葡萄糖,確保他不會因低血糖而頭暈。之前傷口疼起來又鬧了一遭,姜生中午吃的那點小米粥早就消化幹淨了。
他趴在床邊斷斷續續地吐著清水,最後連清水也嘔不出來了,但姜生仍被巨大的惡心感所包裹,身子抽搐著弓起。沈時撫上姜生的後背,被掌下瘦骨嶙峋的身軀刺得心痛不已。
值夜的護士慌忙趕來,一見到姜生搖搖欲墜的狀態,就把止痛泵給停了:
“止痛泵裡很多藥物都是有刺激性的,一般人也會出現惡心嘔吐的現象。但他的傷勢太重了,而且身體基礎也要比常人差很多。”
“這也是之前為什麼不願給他開止痛泵,實在是看他疼得受不了了,才選擇了這個辦法。但現在他反應太大,就也只能放棄了,自己再努力忍忍吧。”
沈時急忙問道:“不能把給藥的速度調低一點嗎?就算少點也總比完全沒有強。”
護士搖了搖頭,給沈時看了一眼手上拆下來的儀器:“已經是最低了,再低沒有用還不如直接卸了,為了止痛傷了腸胃就有些得不償失。”
姜生惡心嘔吐的異常表現果然是由止痛泵引起的,儀器卸下後就好轉了許多,只是人依然懨懨的。
沈時用自己溫熱的掌心為姜生暖著肚子,他隔著面板都能感受到姜生體內器官的異動,它們不安分地攢動,消磨著姜生的意志。
過了一會兒,沒有了止痛泵壓制的左胳膊和右腿又囂張起來,熟悉的疼痛捲土重來。姜生想哭想喊,但淚已經流盡,眼睛幹澀無比再也哭不出來了,嗓子也變得沙啞,僅僅是發音都會感到聲帶處傳來撕裂般的痛苦。
好在疼痛沒有先前那麼尖銳嚴重了,反複的睡著醒來也消耗了姜生大量的精力。他的大腦中已是混沌一片,在沈時輕聲的哄勸中不知是睡過去還是暈過去了。
第二日,姜生目前的主治醫生和北京方面神經內科的相關專家如約進行網路會診,沈時和姜生兩人頂著大大的黑眼圈也參與了進去。
即便有視訊會議的協助,不能當面檢視患者的狀態還是大大限制了醫生的發揮。由於姜生的腦部並未出現器質性病變,所以討論來討論去也沒有具體的解決方法,最後只得出一個“患者情況仍需繼續觀察”的結論。
但沈時卻等不及了,姜生的狀態每多拖一天,他病情的不確定性就會增加一分。如今交通已經恢複,只待姜生左胳膊和右腿的傷口穩定下來,便可以進行轉移。
沈時當時是一路開車才到的鳳君山,他雖不願與姜生分離,但他更不忍心讓姜生和自己一起坐十幾個小時的車,姜生如今的狀態也不適合久坐。
正好林映桐這兩日也在組織劇組工作人員的撤離,兩人商議後沈時便決定把姜生交給林映桐,讓他和劇組工作人員們一起坐飛機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