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眨了眨眼,呆愣了大概幾秒鐘時間,大腦就如通了電流一般瞬間清醒過來,沈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讓沈時不得安眠的熱源正是姜生,他此時已經燒得全身都泛著粉紅色,摸上去似有巖漿在面板之下翻滾。
其實姜生現在的模樣是極好看的,原本大量失血讓他整個人都顯得非常蒼白脆弱,發燒之後臉上反而有了幾分血色。他閉著雙眼平靜地躺在病床上,宛如一隻折翼落難的天使一般。
但沈時現在卻沒有心思去欣賞愛人的容顏,他將體溫計從姜生的腋下取出,看清數字的那一刻手抖得幾乎都要拿不穩,差點把水銀溫度計直直地摔在地上。
39.8度......沈時有那麼一瞬間在懷疑是自己發了燒,頭暈眼花地連個溫度計都讀不準確。但他對著光看了好幾遍,閃著銀白光芒的水銀條都沒有發生任何改變。
沈時顫抖著試圖把盒蓋扣好,卻幾次都無法對齊,最後他幹脆放棄了,把溫度計往桌面上一放,便急急跑出去找護士了。
護士站現在沒什麼人,只有一位小護士正坐在椅子上摘著手套,露出的雙手已被汗水浸染出了褶皺。
她已熬得滿眼血絲,但一聽到姜生的情況,小護士就立刻重新站起了身。她先安撫了沈時,讓他回病房等待,自己則是趕忙與醫生聯系。
醫生剪開了姜生小腿處包裹傷口的紗布,縫合好的淡紅創口不知何時已變得深紫,血線如蛛網一般從傷口向周圍完好的面板擴散開來,宛如一個不祥的符印,刺目而駭人。
“高燒應該是由傷口感染引起的,雖然手術時已經進行了清創,但他的傷口實在是太深了,可能還是沒能處理徹底。”
“而且之前患者有失溫症狀,傷口感染的表現並不明顯,現在會這麼嚴重是因為拖得有些久了。先把抗生素掛上試試吧,看他後續反應再說。”
醫生說著話手上也忙個不停,他把姜生的傷口清理了一遍後,重新塗藥用紗布包紮了起來。
所幸消炎藥對姜生來說還算有用,幾瓶輸進去體溫就慢慢降下來了,雖然還是有些低燒,但已沒有淩晨時那麼嚇人了。
“哎,小夥子,別光忙著照顧姜生,倒把自己的身體落下了。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無論如何都要先把自己照顧好。”
同病房的薛叔把一份盒飯放在了沈時的面前,隔著塑膠袋都能感到它散發出的陣陣熱氣,大概是對方下樓去餐廳吃飯時,順手給他捎上來的。
薛叔是在泥石流中被石頭砸了一下頭,傷口雖然並不嚴重,但他畢竟年紀大了,還是稍微有些危險的。不過他除此之外並沒有受其他的傷,情況還是比較穩定的。
沈時也知道薛叔說的有道理,他謝過之後就開啟盒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要多吃一些......要休息好......姜生已經夠辛苦了,絕不能讓他醒來之後還要為自己擔心......
“沈......沈時......”
正吃飯間,薛叔突然磕磕巴巴地喊道,沈時疑惑地轉頭,卻見他正瞠目結舌地指著自己身後。
沈時似有所感,他猛得回頭,就看到了姜生不知何時竟然已經坐了起來!說是坐也不合適,姜生的左胳膊使不上力,只是用右手撐著勉強靠在了床邊。
狂喜簡直要把沈時淹沒,他扔下筷子輕輕扶住了姜生:“生寶?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我現在就去叫醫生!”
但姜生卻沒有回答,只是垂著眼睛盯著醫院的床單看。沈時本以為他是剛剛蘇醒還不太適應,讓他緩了一會兒才又嘗試喚著姜生的名字。
這次姜生倒是有了些反應,他僵硬地抬起頭顱看向沈時,那雙漂亮的黑色眼眸中反射著天花板白熾燈的光芒,卻不見半絲生機。
沈時這才意識到姜生似乎不太對勁,還不等他再做什麼,姜生已經疲倦了一般閉上雙眼,複又躺回了床上。情緒的巨大落差使沈時幾乎是遊離著去找了醫生,把剛剛的一切都講給他聽。
醫生了解情況後猜測道:“昏迷過程中的短暫蘇醒,可能確實會如你所說意識不太清楚。這算是正常現象吧,你也別太緊張,總之能醒過來就是好事呀!他現在又睡了,具體如何只能等下次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