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晚來說,範永斗的事情,不過是如今他面臨的無數問題之一。
軍情司對此事的處置,無論是什麼結果,最終呈報他的面前來的,不過是一紙卷宗。
范家舉族將自己的安危都寄託在江晚身上,但是對於江晚來說,他身上繫著的,除了這幾百人的安危,更有如今的遼東都司數萬軍民的安危。
整個遼東都司一直以來,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他必須時時刻刻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來自各方面的威脅,不然的話,遼東都司的覆滅不過是頃刻之間的事情。
去年鎮江堡大捷以來,江晚就一直關注著遼陽方面的動靜,從遼陽到鎮江堡,中間有開州和耀州做緩衝,儘管這些地方早就落入了韃子的手中,但是對這兩個地方的滲透,鎮江堡這邊一直就沒停止過。
江晚很清楚,後金方面在他手上折損了上萬人,還丟了寬甸地區,以至於幾乎切斷了後金對朝鮮國的聯絡,以至於在這一地區,雙方的力量甚至還是明軍這邊佔據著微弱的優勢,這種局勢,以皇太極的睿智眼光,不可能看不出來。
也不可能容忍這種局勢繼續持續下去。
可以說,眼下遼東都司的存在,已經讓後金方面很難受了,而經歷了去年的大戰,後金方面想在這個春季再組織一支大軍來,從遼東都司手中奪回失去的地盤,也顯然是一件不大划算的事情。
站在皇太極的角度,江晚曾經仔細的考慮遼東都司的存在對後金的意義,結果很令人氣餒,即使是去年以來,遼東都司在對戰韃虜的時候,連連告捷,不僅僅自己生存了下來,並且硬生生的從他們手中收復了好大一塊地盤。
但是,這樣的損失,並不能讓後金人傷筋動骨。
說得更透徹一點,如果皇太極事先知道代善會在和遼東都司的作戰中有如此的損失,他當初就不會派代善過來清掃鎮江堡這個“疥蘚之疾”,在皇太極眼裡,哪怕鎮江堡的明軍折騰得再歡,也不過是騷擾牽制他的大軍而已,還沒有重要到可以在這裡折損上萬的精兵的地步。
不過,訊息傳回盛京,皇太極的想法肯定會有所改變,說不定,後金方面下一步的軍事部署,就會從錦州轉向鎮江堡,轉向遼東都司,江晚成功的用自己的戰績,讓自己成為了皇太極的征服名單上的前列。
“開州那邊,韃虜駐軍不過數百人,若是我軍收復此地,西路軍一支兵馬就能擊潰對方!”
姚春勇坐在江晚的面前,詳細的稟報著:“只是開州城內,遍地饑民,一旦佔據開州,我遼東都司這邊勢必要大量的賑濟這些饑民,而如今幾乎已經錯過了春耕,開州饑民今年幾乎妥妥的會成為流民,而耀州那邊,情況也和開州差不多了多遠,韃虜都這兩地,都是隻管壓榨勒索,並沒有打算經營!”
“兩地百姓大致各有多少人?”
江晚詢問道,作為西路軍的統帥,除了軍情司的情報,主動打探自己面前的敵人的虛實,也是姚春勇應該做的事情,這一點,姚春勇甚至比李自成的東路軍更有章法。
“耀州城破之前,大概有兩萬餘人,八千戶,如今只怕連一半都沒有了!”姚春勇說道:“開州這邊更慘,五千戶的百姓,如今能剩下三成就不錯了!”
“所以,取開州和耀州,並不是咱們的當務之急!”江晚沉吟了一下:“作為遼陽和咱們鎮江堡之間的緩衝,咱們需要這兩個城池,韃虜同樣也需要這兩個城池,一旦收服這兩個城池,那就等於告訴韃虜,我們遼東都司衝著遼陽來了!”
“大帥,其實我覺得,咱們就是直接收服遼陽,也不是不可以的!”姚春勇有幾分信心膨脹的樣子:“我西路軍數萬忠勇,願意為大帥開疆拓土!”
“這個詞用的不對!”江晚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對方話裡的意思,旋即笑了笑:“是為咱們大明收復失地,老姚,你要多讀點書了,不要老是這麼沒學問的亂說話!”
“呵呵呵!”姚春勇笑了笑,卻是沒有辯解。
“以我現在遼東都司的軍力,收復遼陽,的確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江晚繼續說道:“但是,收復遼陽,不是咱們率著兵馬衝過去,和韃虜大戰一場就完事的,就算一切順利,收復遼陽之後呢,咱們該如何保證能守住遼陽,不被韃虜再次奪了回去,這一切,對我遼東都司來說,牽一髮而動全身,關乎著我遼東都司的存亡,我不得不慎重一些!”
“大帥深謀遠慮,屬下有些莽撞了!”姚春勇低頭檢討自己:“屬下是個武將,只知道打仗得勝,跟著大帥之後,屬下才知道,這打仗原來也是可以打得這麼舒心愜意,可以打得這麼痛快的,只要這樣的仗能繼續打下去,屬下覺得,就算死了,這一輩子也沒白活!”
“這是好事!”江晚點點頭:“如果西路軍都是如你這個統帥一樣,人人士氣旺盛,都有求戰求勝之心,來日我若對韃虜用兵,何愁不能勝利在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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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你這邊的主要任務,就是整軍,練兵,遼東不止開州耀州,也不止遼陽,如今我遼東都司成了這遼東唯一能庇護我們大明百姓的淨土,冬天一過,大量流民投奔我們是可以預見的事情,西路軍要配合民政衙門這邊,做好流民的安置,在其中招募新勇,訓練新兵!”
“是!”
“軍政衙門那邊派發的遼東都司軍兵操典,要推廣到全軍,西路軍是會打仗的,但是,如今咱們打仗的法子慢慢的變了,如果不盡快的學習熟練咱們的新操典,那咱們也以前的大明軍隊也沒多大的區別,以前的軍中的戰法已經落後,韃虜侵襲我大明多年,不就是因為他們已經找到了剋制咱們戰法的辦法了嗎?”
江晚微微笑了笑:“軍中一定會有韃虜的探子,咱們的新的軍兵操典,也肯定會流到韃虜那邊去,但那是,即使是他們知道了咱們的新戰法,他們卻依然無計可施,這是咱們特意為他們開發出來的戰法,這是堂堂正正的陽謀,他們要適應咱們的戰法,那得付出沉重的代價才成!”
江晚說道:“光是鎮江堡城下死傷這麼點人,可遠遠不夠!”
等這江晚召見的人很多,像姚春勇這樣的一路統帥,當然是最先召見的,等到姚春勇告辭退下之後,吳三桂終於如願以償的出現在了江晚的面前。
“鹹安府的事情,你做的不錯!”
“可是我什麼都沒做啊!”吳三桂一愣,有些鬱悶的說道:“還以為是一場惡戰,沒想到只是大軍出動了一回,浪費了一些糧草,那李永芳見勢不對就降了!”
“沒有咱們的大軍出動,李永芳那邊會這麼輕易的不戰而降嗎?”江晚擺擺手:“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用兵之上,若是每一仗都這麼打,以勢壓服敵人,那咱們就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