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蒼茫,在逶迤的官道上,一行人馬正在慢慢的前行著,如同一條沉默的長蟲。
隊伍有些稀稀拉拉,最緊湊的隊伍的中間,上百人護衛著的那十幾輛大車。
若是有打家劫舍的做沒本錢的買賣的強人眼線在這裡,從這些大車揚起來的塵土上,就可以判斷得出這些大車裡顯然都是裝著沉重的財貨。
其實,這一路上,這支隊伍也不是沒引起這些強人們的眼線的主意,不過,當他們確認了這支隊伍的身份後,幾乎是瞬間就打消了劫掠的念頭,這裡不過是河間府,在官道上打架幾個零散的客商,或許沒多大的風險,但是,打劫數百人護衛著的九千歲魏公公的隊伍……
算了,作死也沒這樣作死的。
哪怕好像聽說是九千歲被貶出京了,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支那也不是他們這些人可以惦記的。
而官道那些零散的行人,見到這支隊伍過來,更是忙不迭的遠遠避開,反正誰都知道,出門在外,遠離這些拿著刀槍的隊伍,那才是對自己的財貨和小命最負責的做法。
魏忠賢就在隊伍中的大車裡。
大車晃晃悠悠,他的人也隨著車廂微微的晃動著,和他平時乘坐的馬車比起來,坐在這樣的大車上,簡直和受罪沒什麼區別。
不過魏忠賢眼下根本不在乎這些,論起受罪,出京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最風光的時候,大概是一去不復返了,而此後的日子,只會越來越艱難,越來越受罪。
才到河間府,跟隨著他一起出京的一千多人,已經散去了一小半了,起初散去的,還為到他面前,找個理由辭行,他魏忠賢也不是刻薄之人,只要來辭行的,他該給的程儀不會有任何的短缺,畢竟賓主一場,眼下各自奔各自的前程,都跟到這裡了,再翻臉交惡也沒多大意思,不如大家留點念想,日後或許還有相見的時候。
但是,慢慢的,來辭行的人少了,更多的人是一言不發,悄悄的脫離的隊伍。
心腹李朝欽將這些事情稟報上來的時候,他沒有說什麼,只是讓自己心腹的人手,看來隨行的這十幾車財貨,至於那些要走的,那就走吧,所謂樹倒彌孫散,大致也就這個意思了。
有這十幾車財貨,他魏忠賢哪怕落魄,也能安穩的過完這下半生了,至於其他的,不去想也罷!
“千歲爺,前面就是阜城了,天色已經不早了,咱們今兒就到阜城過夜吧!”
車廂外響起李朝欽的聲音,魏忠賢慢慢睜開眼睛輕輕掀起了簾子,窗外的景象一如既往的陌生,按理來說,他應該有些印象的啊,當年他從老家肅寧去京城的時候,曾經經過阜城,但是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
“朝欽,還沒有奉聖娘娘的訊息麼?”
他輕輕咳嗽一聲,朝著外面問道,外面沉默了一下:“回千歲爺的話,還沒有,大概是京城傳訊息過來不大方面,千歲爺您再等等……”
“嗯!”他輕輕的嗯了一聲,坐直了身子:“今天就在阜城過夜吧,告訴孩兒們,都精神一點,別進城的時候,讓阜城的那幫小官兒看到他們的喪氣模樣……”
外面應了一聲,然後傳來人跑動和吆喝的聲音,魏忠賢微微閉上眼睛,不再關注起外面的事情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廂外面再次響起了李朝欽的聲音,只是這一次,李朝欽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氣惱。
“千歲爺,阜城縣不讓咱們的車馬進城,說是天色已晚,城門已關,若是咱們車馬進城,容易驚擾到百姓……
他有些憤憤的說道:“千歲爺,您說這是什麼屁話,一個芝麻大點的縣令,也敢給千歲爺甩臉子了,千歲爺,您下令吧,孩兒帶人去拿了這個不開眼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