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看他銳利的眼神,此刻心口一陣作痛,但卻不想輸人,也不想輸了陣仗。
她心裡轉念,沉默了良久這才打破了僵局,“您抓我來不就是想聽戲麼,那我就唱,只要你放了祥月師傅。”
縱使愛國仇恨有千萬個不肯,可到了這個時候,臉面什麼的都再也沒有了作用,為了祥月師傅,這也算是豁出去了。
但林風月卻看見佐藤微眯著眼,她心如明鏡,看他這個模樣就知道了他必定沒有那麼簡單就答應了她的要求。
“你還有什麼要求!”
佐藤抿唇喝了口茶,閉目一笑,“哪有什麼條件。”
這話似像問句又帶著肯定的語氣,林風月猜不透,她緊緊的咬著嘴唇,血絲滲透了唇瓣,發狠的滴落在了純白的衣襟上。
卻只看見他輕輕伸出略微粗糙的雙手,指腹仔細的抹去她唇角的血絲,順便又理了理她淩亂的發尾,一番美意,沒人看得出這個男人其實是地獄的惡鬼。
可就在這時,門口卻有人敲起了門。
“大佐,外は人が訪ねている。”
林風月沒有聽懂,不過卻看見佐藤的眉目一挑,竟是站起了身,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後走了出去。
林風月一怔,卻看見他回頭,用著不太嫻熟的中文道,“林小姐,丁先生來了,您要跟我一起去嗎?”
他說的不太流利,意外的卻讓林風月覺得他話中有話。
見林風月躊躇的不說話,佐藤給外面一個人閃了一個臉色道,“想讓我放了你師父也是可以的。”
“你說!”她迫不及待…
佐藤瞭然一笑,“林小姐只需要過幾天在我們的慶功宴上唱一場戲,那我就雙手將祥師傅送到林小姐面前。”
林風月嚇了一跳,她看著佐藤,怎麼樣也沒有想到他會提出這樣讓她身敗名裂的要求。
“你也是為了他好。”那鷹一般的雙眸盯著她,“一場戲對於林小姐來說應該是很輕松的事,你師傅那麼瘦弱的一個人,要是在裡面被折磨,那多可惜啊。”
林風月沉默了,她怕是怎麼樣也做不到兩全了,要是在日本人的慶功宴上唱了,那麼她將成為賣國賊,可是如果不唱,祥月師傅在日本關東軍那裡,指不定要經受怎麼的痛苦……
國家仇恨尚且不管,她經歷了那麼多,都是祥月師傅一步一步的陪伴著她走過來,她實在不忍心就這麼看著他。。。
可是,戲卻也是她的如今的命根子。
“你可以再考慮考慮。”
佐藤挑了挑眉,終於整裝走了出去。
屋子裡終於又只剩她一個人。
招待廳裡燈火輝煌,榻榻米上,竟是坐著十幾個日本軍官。
“丁先生!”
憲兵隊裡面有一個戴著土黃色帽子的翻譯,原本也是一家米行的老闆,只是戰爭爆發了,經濟也不景氣了,靠著自己吃過幾年洋墨水,成了憲兵隊的狗腿子。
丁子青坐在位子上,他心裡憂心忡忡,卻只能強裝著自己是來談判的模樣。
“這位就是佐藤大佐了,今天丁先生來是有什麼事嗎?”
一旁的翻譯顛著笑,討好的來回問著。
丁子青看不起這種人,皺著眉剛想開口,卻看見坐在榻榻米上的那個年輕軍官拍了拍手,門口瞬間湧現出一位女子。
“這位是我們京都有名的藝妓佐井小律子。”
丁子青忍著心中的不適,壓低著聲音道,“佐藤大佐,中國有句老話叫做明人不說暗話,我想您應該知道我此行的原因……”
“先別急,丁先生何不看看我為你介紹的這位美人。她可是我們京都最有名的藝妓。”
臺階上,站著一個優雅美麗的女人,她正把腳滑進她那雙上過漆的草履內,她身上穿的和服上面有象牙色曲線,繡著淺綠色和黃色圖案的腰帶也是絲的。
可她的服飾並非她身上唯一的特別之處。她的臉龐上塗了一層濃重的白色,就像一堵被太陽照耀的雲牆。頭發梳成時髦的發髻,閃爍著黑色漆器般的光芒,發髻上點綴著由琥珀雕刻成的飾品和一根簪子,簪子上垂下來的纖細銀鏈隨著她的移動而閃閃發光。
憶夢三十七
小律子抬起明媚的雙眸看著面前這個俊秀的男子,頭顱越發的抬起,日本藝妓往往很喜歡露出自己的脖頸,她們覺得這是最出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