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那天,小狗在大雨裡等到了……
葉黎變成小狗的第一天,暴雨滂沱。
他看不清自己的毛色,但大概是白的,地上泥濘,白狗更吃虧,髒的不像樣,他吭哧吭哧爬上一個臺階,蹲坐在一家店鋪門口,仰望著雨簾從屋簷洩下來。
對於變成狗這事,他沒有頭緒,可能因為狗腦已不足以支撐精細複雜的思考,但也不至於令他他驚慌失措,他想不起前一天的事情,但心中有種莫名的篤定,現狀不會持續太久。
如果不被大雨淹死。
他努力縮了縮腳,圓溜的狗眼裡透出嚴峻。
這是個城中村,排水設施糟糕,渾濁的雨水裹挾汙泥倒灌入街道,就要沒過臺階,他是隻小狗,還沒掌握游泳這項天賦技能,起碼沒掌握在泥流裡狗刨的本事。
所以,這短暫的一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葉黎往臺階裡蜷縮身體,冷的思維有些遲鈍。
汙濁的雨水沒過了狗子的小腿,腹部,讓他不由自主地浮起來了,身體卻變得格外沉重,刺骨的冷意輕易透過濕透的絨毛傳遞給神經,雨水灌入口鼻,他拼盡全力往臺階盡頭的門檻爬,但暴雨形成的汪洋如影隨形,就在這死生之際,一雙長腿映入眼簾,他艱難地仰起頭:
來人撐著傘,低著頭,嘴裡叼著一根燃了半截的煙,熟悉的臉氤氳在雨霧和煙氣後面,眉眼深邃,下頜緊繃,面無表情,暴雨沒有摧毀他的從容,甚至令他隱隱威嚴。
在矮腳生物面前,成年兩腳獸大抵都是威嚴的。
他沒有即將獲救的慶幸,反暗道一聲:完了!
來的是陸明堂,一個衣冠禽獸,十足的混賬。
他慣會以慈善名義做事,借人十萬要人五十萬,舊社會放印子錢的都沒他心黑,還不起就讓人肉償,多少男男女女在他欺世盜名的表皮下活的戰戰兢兢。
他們都六七年沒見了,還能聽到關於他的負面訊息。
不擇手段,陰狠暴戾,甚至隱約聽說涉黑,唯一奇怪的是,如今的法制居然能容忍他蹦躂到現在——
也許其中有些捕風捉影的成分,但葉黎不真的關心,畢竟他曾經決心將這人踢出自己的社交範圍,訊息真真假假對他早沒了意義。
可現在不一樣,他脆弱的小命捏在這人手上。
他或許會安靜地欣賞他如何在大雨裡淹死。
葉黎刨水的動作益發遲緩...
陸明堂從不真的關心什麼,同事、下屬、朋友,所有人於他只是符號,他的心是鐵鑄的,沒有一絲溫度,有的只是一群被他蠱惑傻了的二缺,把他的話奉為圭臬,對他亦步亦趨。
他處事狠辣,霸道又虛偽,一旦有人跟不上他的節奏,第二天就會消失在公司裡...
對人尚且如此,對狗又能仁慈幾分?
連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他都能下狠手,現在的他只是一隻陌生的、脆弱的奶狗,一定...
誒?
葉黎懸空的四肢保持狗刨的姿勢在空氣中晃蕩。
“小東西,誰把你丟這的?”
低沉的嗓音帶點沙啞,混著雨聲鑽進小狗敏感的耳朵,葉黎的心跳急促幾分,動作卻變得呆滯,他扭過頭,被撲面而來的二手煙嗆出幾個噴嚏。
見他咳的可憐,陸明堂把它拎遠些,腦袋一歪夾住傘,叼著煙蒂,單手掏出鑰匙開門。
事情的發展和想象的不一樣,葉黎仍有些呆,縮著四肢,一聲不吭。
這是他家?
明德公司的業務下沉到這種程度了?
生鏽的鐵閘門被拉開,水腥氣裹挾著灰塵,陰冷濕膩的氣味撲面而來,這地方看樣子起碼得一年多沒人來過,陸明堂熟門熟路,把他往桌子上一撂,開啟空開盒,啪一下,屋裡一片亮堂。
葉黎坐的地方是臺縫紉機,一個老物件,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但從四面貨架上堆得布匹還有衣服來看,這應該是間裁縫鋪。
多稀奇,城中村裡的裁縫鋪,不是那種高檔定製,大機率是舊時期幫老百姓縫縫補補的店——所以呢?
陸明堂以前是個裁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