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臉上有喪國之痛;沒有人受國滅流離之苦;更沒有人咒罵滅國者的殘暴……
她原以為,現在的南國早已成一片焦土;她以為,南國的百姓被人奴役著生不如死;她以為他們會恨著北渝的皇帝,記得……南國。
可眼前的一切告訴她,她錯了。
她笑了一聲,忽覺胸口處脹悶得慌,似有什麼要噴湧而出,她捂住胸口,一口鮮血就那麼染紅了石砌的欄杆。
“無心!!!”
劉曜驚恐地攬住她不斷下滑的身子,她滑下去被他抱在懷裡,漸漸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他驚慌失措的面孔,她看著他伸手想要去觸碰他的臉,卻覺得手那般無力,彷彿怎麼都觸碰不到,而她越來越累,眼睛也越來越沉,在合上雙眼的那一刻,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是她的哥哥。
他穿著甲冑,綁著紅色的頭巾,面色凝重。
他說,“不要去恨他,南國的覆滅已成定局,即便不是今日的北渝,還有夜秦,南戎,南楚, 現北渝事變,我們南國勢弱只能任人宰割。如今滅於他手,至少可保南國百姓不受流離之苦,南國也會變得更好,所以……不要恨他。”
那時她哭著說她不相信,但眼前的一切卻告訴她,他的哥哥沒有騙他。
世人皆贊她聰慧,但其實,她愚蠢至斯。
她閉上眼,一滴淚自眼角無聲滑落。
劉曜抱著她,不停喊著她的名字,他一直沖樓下吼著來人,那些侍衛就在樓下卻恍若未聞一般仍一動不動地現在原地。
劉曜根本沒有多的心思去多想,抱著無心便要去找禦醫,但就在他正欲抱起無心時,他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青衫的男子,手提著一盞青燈,原本幽暗的青燈靠近無心忽然光華大盛。
劉曜抬眸看著眼前的男子,卻發現他分明靠得他很近,他卻完全看不清他的面容,他緊蹙眉心,沉聲問,“你是誰?”
那男子卻並不回答他,只自顧自的道,“你可知公主一年前本就該香消玉殞,她讓我為她續命,但我其實並未做什麼,她能活到現在,全憑她的執念撐著,但現在,”男子聲音一直清清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說出的話於他卻是錐心。
他說,“她已經沒有支撐下去的理由了。”
那一刻,他聽到了什麼轟然崩塌的聲音,他怔怔地就那樣抱著她,過了許久才機械地抬起頭來望著那男子,“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男子還是沒有回答他,只抬起手用牙齒輕輕咬破了手指,就那樣用流血的指憑空在空中劃出了一個紅色的符咒,嘴中念念有詞,而後他指尖一滑,那血色的符咒便覆到了無心額上,化成了她眉心一點朱紅。
他開口,“再和公主說說話吧。”
他剛說完,無心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無心睜開眼,看到劉曜身旁的男子,眸色暗了暗,有什麼已經瞭然於心。
她偏頭,笑著望向劉曜,“陛下。”
她喚他,聲音一如往常。
“朕在。”他答。
她看著他,緩緩的笑起來,“臣妾在為你跳一支舞吧。”
她說著從他懷裡起來,提燈的男子在一旁盤腿而坐,膝上不知何時多了一架琴。
無心一身白衣亦不知何時竟成紅色,血一般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