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曜走出綺羅宮, 李德正趕緊快步跟上,垂著頭走在他身側卻是時不時抬起頭來瞧他幾眼。
劉曜忽的剎住腳步,站定身子, 側身瞟了他一眼, “想問什麼就問,跟朕裝什麼啞巴!”
李德正笑著恭下身子, “老奴只是不明白,陳良娣犯的可是欺君之罪, 是誅九族的大罪, 皇上只賜她一丈白綾豈非便宜了她, 婕妤娘娘可還被冤枉禁足宮中呢。”
劉曜側目看著他,卻是哼了一聲,“你這老東西, 跟朕肚子裡蛔蟲一樣,還會不知朕想的什麼?”
李德正掩嘴笑了笑,“明眼人皆知陛下讓無心娘娘禁足是賞非罰,此事一出, 定又會有人去擾娘娘的清靜。”
劉曜輕笑了一聲,“朕給了她清靜,可誰又來給朕清靜?”
說著他緩緩抬起頭來, 目光所及的盡頭,那重重枝椏掩映下,是西華殿微微露出的簷角。
李德正笑著回答,“陛下去了娘娘處, 不就清靜了嗎。”
劉曜回頭望了他一眼,語氣似有責怪,嘴角卻是忍不住上揚,“你個老東西!”
西華殿內,無心著了一身青花素色的長裙跪坐於案前,那方長發如墨傾瀉,垂至腳踝。
黃昏的陽光透過雕花的窗一縷一縷透進來,落在她墨色的長發之上,泛起粼粼碎光。
劉曜未讓通報,獨自入了殿內。
劉曜將步子放的很輕,可殿內之人還是帶著微微有些責問的語氣開口道,“之桃我不是說了我練字的時候不許任何人打擾嗎?”
劉曜腳步頓了頓,隨即笑道,“看來是朕唐突了。”
無心聽到劉曜的聲音有些驚愕地回頭,“皇上?”
她放下筆,提起衣裙站起身來,微微福了福身子,“臣妾參見陛下。”
劉曜笑著將她扶起來,“無人的時候便免了這些俗禮吧。”
無心站起身來,將披著的頭發攏到胸前,“皇上來怎總的不叫人通報一聲,讓臣妾也好梳洗一番,這般蓬頭垢面實在愧見陛下。”
劉曜卻是淡淡一笑,“這樣便很好。”
無心還想說什麼,劉曜卻是已掀袍坐在了案前,“讓朕看看愛妃寫了何字。”
長長的白色宣紙幾乎蓋住了整個梨木桌案,但上面卻只有一個字跡極其雋秀的“南”字。
“南?”劉曜回過頭來看向她,面露疑色,“愛妃為何獨寫了這個字?”
無心眼底劃過一絲異樣,卻只是稍縱即逝,她扯了扯嘴角笑著說,“皇上,臣妾的家鄉就在南方。”
“哦?朕倒是把這事給忘了。”他拉過無心的手,容色溫柔地道,“愛妃這是想家了?”
無心垂下眼,細密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眸,語氣裡透著淡淡的憂傷,“也便只能想想了。”
“誰說的?”
無心驚愕地抬起眼,“皇上的意思是?”
劉曜笑笑道,“朕登基也有些年頭了,整日忙於朝政,如今北渝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我這個做皇帝的也該歇歇了。”
他沖無心挑了挑眉,“愛妃的家鄉是在南方何處呢?”
無心眸光閃了閃,垂眼答道,“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