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蘿有些擔憂地眨了眨眼睛,卻還是點了點頭放輕腳步退出了殿,輕輕將殿門為她關上,還叮囑別人不要進去打擾她。
待殿門關上,長樂才又轉過頭來,目光恰好落在了桌上的那一盤蜂蜜酥上,她目光一滯,才想起蜂蜜酥實在是一種最常見不過的糕點,並不是什麼稀罕物,民間到處都有賣,也是宮廷裡常有的糕點,但這卻是她最喜歡的糕點,她看著那一盤金黃色的蜂蜜酥,目光沉沉如夜色。
良久,她伸手拿了一塊,放進嘴裡,咬了一口,便笑了。
其實味道與穆少庭做的差不多,甚至口感還要更好一些,但她卻從來沒有吃過宮廷禦廚做的蜂蜜酥,她笑了笑,將手中蜂蜜酥放下,抬起頭來望向窗外。
她喜歡吃的,只是他做的蜂蜜糕。
穆雲溪找到穆少庭時,他正拉弦瞄著靶心,聽見身後傳來動靜,他一個轉身,箭頭便堪堪停在了距離他瞳孔咫尺的地方,目光狠戾。
穆雲溪並非習武之人,可在他箭頭指向他時,他卻是連眼睛都未眨一眨,反倒是笑了笑伸手用食指輕輕撇開了他的箭。
“你便是心情再煩悶,作為一個武道之人也不該拿箭矢出氣。”
他這般說完,穆少庭卻是不為所動的轉過身,又抬起弓箭,一拉弦,只聽得一陣箭矢破風而出的聲音,原本在靶心的那一支箭便生生從中央裂成兩半掉落在地上,這一支又穩穩釘在了靶心。而箭靶下,已是堆積成山的廢棄箭矢。
他沉默不語,又將一支箭搭在弦上。
他繼續射著箭,穆雲溪也不阻止,只是語氣淡淡的道,“那日你說你去找黎先生,但你的眼睛到現在仍未包紮,黎先生素愛喝酒,我想那日他應喝酒去了,所以那日你應該是回來的很早看見了什麼讓你誤會的場景。”
他說到這裡,明顯看到穆少庭射箭的動作頓了頓,於是他又繼續道,“若那日你再早些回來,你此刻應當不會做這些傻事。”
穆少庭終於停下來,轉過身來蹙眉不解地望著他,“你什麼意思?”
“因著北戎七王子要來求娶長樂,陛下若不想將她嫁去北戎,便只能說長樂已然定親,那日我同長樂說的便是這件事,我希望她能認清自己的感情,與陛下談一談,切莫讓陛下會錯了她的心意。”
穆少庭眸光顫了一下,極慢的抬眸問他,“那……她怎麼說。”
他沒有直接回答,只道,“我知你喜歡長樂,你們兩個的事我本不欲過問,會與她談及此事只因怕皇上誤會,讓她錯嫁他人,毀了她一生的幸福。若你二人修成正果,我心歡喜,亦是祝福,但是,我又不得不提醒你一點,你是穆家的兒子,我身有頑疾不能繼承父親的衣缽,若你也為駙馬,那穆家……”他定定的看著他,語氣難得沉重,“將後繼無人。”
穆少庭的眸子一瞬間黯了下去,過了良久,才道,“抱歉,是我太意氣用事了。”
他這般回答,似乎已然做了選擇。
穆雲溪看著他,眸色晦澀難辨。
半晌,他忽的笑了,似是自嘲。
他一邊讓長樂要認清自己的感情,切莫錯嫁他人;一面又讓少庭面臨家族昌盛和與她廝守的選擇,而他也清楚,雖然少庭平日玩世不恭,但他比誰都要有責任感,所以他篤定他會選前者。這樣一來,他們未來痛苦的情感糾纏似乎都是他一手促成。
但他沒有辦法,他希望長樂與少庭能幸福,卻也希望穆家後繼有人,所以才這般言語矛盾。
他們以後造化如何,便只能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