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到了。”黃玉用紙巾捂住了眼睛,“但我害怕讓筠儀死後還要受到更多非議,更害怕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要就此暴露。”
“我和筠儀,根本不是什麼好朋友。”
鶴子閉上眼睛,想要打斷黃玉。
“我愛她,她是我最愛的人。”
鶴子感到一陣戰慄從尾椎骨一路向上,直至頭頂。她剋制著這種感覺,用平靜的口吻回應黃玉:“這些話,你其實不需要說出來。”
秘密,可以永遠都是秘密。
“你讓我說吧……就讓我把一切都吐露出來,我才會覺得輕鬆一些。”黃玉捂在眼睛上的紙巾,被打濕了,“我們……曾經很相愛。”
“筠儀和顧巖在一起之後,我知道她不是自願的。但我本以為退出,就是能給她的最好。筠儀……這都是我的臆測,也許她也想過藉此機會和顧巖開始一段新生活,但她最終還是選擇從樓上……”
說到這裡,黃玉已經泣不成聲。
鶴子遞過去下一張紙巾,“這件事,瀧生知道嗎?趙母知道嗎?”
“他們不知道,我就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告知他們這件事?”黃玉哭到抽搐起來,“我,我知道我這樣很膽小,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們。”
她也只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鶴子心想。
鶴子走到黃玉的身側,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目送著司機將幾乎哭到昏厥的黃玉離開,鶴子又回到了咖啡館。
她點了一杯美式,看著窗外漸漸升起的燈火。
鶴子想起了顧先生。與他一起的兩年時光,鶴子想不出任何詞語來評價。現在想想,顧先生不讓自己出現在其他人的視線中,也許是害怕重蹈覆轍。一開始,他可能是將自己視作趙筠儀的替身,那之後呢?
鶴子不敢想,她最害怕自己會辜負別人。
而瀧生,他偽裝成天真的模樣,一開始就帶著目的前來接近她。她應該恨他的,但她卻沉入與他編織的夢中。這樣想就好了,瀧生從頭到尾,都不曾愛上過自己,他一直在騙自己。
對,這樣想就好了。
鶴子的耳朵裡發出隆隆的聲響,心如擂鼓。她低下頭,肩膀開始不住地抽動。
她覺得自己是在笑。
瀧生最後,還是放棄了複仇,他的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
但僅憑這些,他們就能走到幸福快樂的結局嗎?
鶴子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麼,她去買了一張明信片,站在櫃臺前一筆一劃地寫了起來。
她這輩子都沒寫過這種玩意兒。
她隨心所欲地寫著,想到哪裡寫到哪裡。她把黃玉剛剛告訴自己的事情,明明白白地寫上了,但也寫了深秋的蕭瑟,美式咖啡不合自己的口味。
但有一句話,她遲遲不敢寫上。
——我很想你。
她害怕,好不容易結束的這一切,會因為這一句話,重新如同車輪般滾動起來。
根據記憶,鶴子寫上了地址。她也不知道瀧生能不能收到這封信,會不會寫回信。只是,寫就寫了。
將明信片投入信箱,鶴子站在路燈下等了一會。
伴隨著昏黃的燈光,鶴子看到天上飄下了一片又一片的雪花。
下雪了啊,冬天到了。